山林跌緣 這是魏家的小姐。(1 / 2)

彆赴山月[GL] 以水明燈 4380 字 8個月前

暑天,又恰是午後,樹蔭下也不得涼快。

魏蟬兒獨自驅車在荒原上漫行,所見皆是萎靡之景。這灼熱的烈日燒得四下沒一點精神的生機。

她扯了韁繩停住,幾步跳下馬去,牽著繩走。太陽曬得額頭不住地冒汗,魏蟬兒也不擦去,任由汗滑過睫毛,滴在衣襟上。

京城四處繁華,若說這時去護城河,想必很快便有人圍上來看她的熱鬨。唯有這荒郊野嶺,寂靜無人,才好靜下心來斟酌往後的打算。

這金子造的牢籠她總算是看膩了。往日隻要牢籠外把她想要的全遞進來,魏蟬兒就可以當做沒有看見這樣的束縛。

可現在不同,籠子愈來愈小,看樣子勢必要將她切成幾塊,才罷休。

魏蟬兒的娘親自她出生那一日便難產而死,爹悲痛不過三日,又和其他妾室恩愛。這也是魏蟬兒後來才看懂的。

高官不過如此,她又如何看得上這功名利祿。可笑的是,世俗一向教導她,女流不可入殿上。不願和不能是兩種事情。

她現在,不願意嫁給李家的少爺。她現在,不能逃,不能抗拒。

耳邊嗖的一聲,魏蟬兒一驚,側目看去,後麵不知何時多了幾個黑衣人。方才擦過頭的是一支箭,她心裡暗叫不好。

對方身形比她高出不少,人多勢眾,正麵對上沒有勝算。魏蟬兒跨上馬背,揚鞭就要驅馬離開。

誰知那幾個人緊追不舍,幾支箭往馬腿肚上射,沒幾下,馬匹便跪下不動了。

魏蟬兒裙擺一撩,飛身下馬,拔腿就往前方的小路跑。她一麵逃,一麵打量四周的環境。

方才想得太入神,竟不經意走得太偏僻,這看起來是個荒山,沒有人煙。如果往山上走,恐怕會誤入賊窩。這山上樹木眾多,眼下最好的辦法隻有躲起來。

魏蟬兒拔掉頭上的珠花簪子,往地上一扔,又把腰包上的玉佩丟在前麵幾步,往反方向跑去,直奔山坡下的草窩子。

幸好魏蟬兒從小隨舅舅鍛體,比得過那些山賊。待她藏匿好,四處一片寧靜,還聽不見山賊的腳步聲。

希望自己的偽裝有效,或者他們隻是為了身上的財物而來,不會咬著不放。

林子裡蚊蟲多,魏蟬兒也顧不得這些,咬牙忍了。她拿披帛捂住口鼻,借以屏蔽自己的氣息。

耳畔窸窸窣窣,似乎是有人尋來了。魏蟬兒並未聽過那些山賊的聲音,卻直覺感知到,他們過來了。

視野裡一片青綠,魏蟬兒一點點收起層層疊疊的裙擺,小心翼翼往後退。

“在那!”

魏蟬兒心頭一驚,來不及思考,往後退了兩步,腳下突然一滑,栽進了一個坑裡。頭頂有草葉和灰塵唰唰落下,蓋在身上,魏蟬兒嗆了兩口,掙紮著爬起來觀察洞口。

這是個常見的陷阱。魏蟬兒有把握靠自己爬上去,但眼下,洞口可以直接看到裡麵的人,那些山賊……

林子裡一陣一陣的蟬鳴裡,突然傳來了個清越的聲音。

“各位,這是我布的獵坑,就彆來插手了吧?”

是個女兒家。這話一說完沒多久,那些山賊就嘟囔著走開了。也不知是何許人也,能嚇退幾個人高馬大的土匪。

魏蟬兒突突的心跳漸漸平息下來,她不敢放鬆警惕,卻又做不了什麼,隻好待在原地查看自己的傷勢。

洞口的光亮倏地被遮了一半去,魏蟬兒抬頭,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瞳子。

方才聽聲音,猜想是個颯爽的女子。這下見來,卻是如煙雨般柔和的麵孔。

洞口人梳一對螺髻,留了兩綹黑發在肩頭,彎彎地垂下。她著一身青布衣,模樣看起來不大,似乎比魏蟬兒還要小一些。

“你還好嗎?”

魏蟬兒無端地十分信賴她,揚聲道:“我沒甚麼大礙,多謝你了。”

那人笑一笑,垂下根結實的繩子:“這本是我布的獵坑,不料被你踩中。虧得沒放什麼尖刺兒。”

魏蟬兒抓住繩子,右腳猛地一撇,險些拐到。洞口的姑娘力氣比她還要大,把魏蟬兒拉了上去。

“正是這獵坑才救了我,”她抹了一把沾上草灰的臉,心有餘悸,“方才那些山賊有意要傷我,追尋到此地。”

說到這,魏蟬兒忽然生了疑惑,往姑娘身上看。不看不知道,這下在天光下一瞧,這姑娘滿手滿身都是血!

魏蟬兒嚇了一跳,話生生卡在喉嚨裡。

眼前的姑娘掩唇一笑,那黑眸裡滿是戲謔:“你怕我是歹徒不是?可惜了,我不過是個不稱職的屠夫,方才殺了隻倔強的雞。”

魏蟬兒為自己冒失的念頭抱歉,她有些羞赧,呆了一刻,從身上找東西來答謝。翻來翻去,剛剛都丟在了路上,隻剩腕上的鐲子。

“姑娘若是不嫌麻煩,隨我回魏府可好?我家必有重謝。”

魏蟬兒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她沒把鐲子給姑娘,這位屠夫有些落寞。她怕人家不信,又補充:“我是魏府的獨女,魏蟬兒。”

這京城,不是沒長耳朵的,應該都知道魏家。畢竟官至上三品,又和一品大將軍家聯了姻親。

這位姑娘勾起嘴角,道:“原來是魏小姐。”

那眼神裡一瞬間的熟悉消失了,魏蟬兒有些恍然,她試圖從對方身上尋到那一縷契合的感覺,可怎麼也找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