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跌緣 這是魏家的小姐。(2 / 2)

彆赴山月[GL] 以水明燈 4380 字 8個月前

兩兩相望,半晌,魏蟬兒突然開口。

“冒昧問一句,你是不是姓何?”

“不,我姓邵,”姑娘了然一笑,“我也不叫小苗。我叫邵慕。仰慕之慕。”

“邵慕姑娘。多謝你。”魏蟬兒有些訝異自己剛剛的失態。她怎麼會突然想到問這個?邵慕……她說小苗,是不是也聽過茶樓說書?

“魏小姐,不必客氣。我送你回府上吧。”

邵慕從懷裡掏出一塊乾淨的帕子,熟絡地湊近,替魏蟬兒擦去臉上的灰塵。距離過近,魏蟬兒幾乎將鼻息撲在她臉上,故而刻意屏氣。

可邵慕擦得很仔細,又極輕。魏蟬兒半晌沒吸氣,隻感覺心跳得飛快。她麵上飛起一片緋紅,神經猛地放大無數倍,連邵慕噴出的一點熱氣都抓得清清楚楚。

魏蟬兒不由自主往後仰一些,邵慕便彎著腰又往前一分,最後,她幾乎要攬住邵慕的腰才能站穩。

就連玉鶯都不曾離自己如此近。魏蟬兒輕咳一聲,主動捏住邵慕的帕子,道:“邵慕姑娘客氣了,這些不礙事。”

邵慕眯著眼睛笑,慢慢點頭,挪開了距離。她抬手往遠處一指,順著看過去,有一縷青煙。

“那邊是我家,附近有山泉,魏小姐,同我一並去,我為你上些藥吧。”

魏蟬兒本想婉拒,走了一步,腳實在崴得厲害,沒有強忍,讓邵慕帶路。

剛走沒幾步,邵慕突然攙了過來,道:“小姐,你走路不便,還是我扶著吧。”

“怎麼好麻煩你……”

“這沒什麼。”

邵慕的螺髻碰到魏蟬兒的臉頰,涼絲絲、滑溜溜的。魏蟬兒才意識到,不是天熱,是自己臉發燙。她手心冒汗,忍不住偏過頭去散熱。

山路並不好走,魏蟬兒幾乎把整個身子都傾向邵慕。她仿佛一顆雪,落在樹上。這新奇之感叫魏蟬兒怪彆扭,卻又安然自在。

漸漸,炊煙近了。

魏蟬兒原以為邵慕家裡應該有些長輩,或是妹妹弟弟,可是似乎隻她一人住。魏蟬兒雖好奇,沒多問。

邵慕把魏蟬兒扶進她的屋子裡,並不避諱。床榻上零散放著幾本話本子,上頭寫的名兒,魏蟬兒也十分熟悉。她不由得覺著,這可真是因禍得福。

瓶瓶罐罐作響,邵慕從櫃子裡翻出了些傷藥來,擺在地上,辨認起來。

魏蟬兒見邵慕蹲在地上,自己居高臨下,有些不慣。雖說,自小那些丫鬟婆子都是這樣服侍自己的。可換了個普通百姓,就有些怪異。

邵慕自己並不覺得。她扭開瓶塞,倒了些粉末,仔細塗在魏蟬兒的腿上。那些細小的傷痕是草木剮蹭而來的。

除卻藥粉,還有些膏。邵慕仔細塗好,說:“這是去疤的,小姐往後不會留下傷疤。”

魏蟬兒這下察覺出異樣在哪了。她抿了抿嘴角,彎腰,將手掌放在邵慕的指關節上,靜靜看她。

“你叫我什麼?”

“小姐。”邵慕黑白分明的眼瞳寧靜無波,極為平淡地應著。

“叫我蟬兒吧,我們做朋友,不要叫我小姐。”

邵慕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反握住魏蟬兒的手,放回膝蓋上。又埋頭去仔細看傷痕。

魏蟬兒不由自主抓緊膝蓋上堆起來的裙擺。她如此袒露腿肉在彆人麵前,總有些不自在。可看邵慕神色專注,又慚愧自己想了些齷齪之事。

邵慕為她蓋上裙裾,替她摘去發間的草葉,又端來一盆清水,為她擦臉。魏蟬兒要自己動手,她偏不讓,似乎樂在其中。

這塊地方寧靜,平日裡應該沒有人來。四處也無人煙。邵慕怎麼常居在此地?魏蟬兒感覺到一片涼意,這下才安心想起多餘的事情來。

“我素日裡種地,隔半月餘就去鎮上買些米和燈油什麼的,不麻煩。”邵慕好像看穿了魏蟬兒的疑惑,細細碎碎地解釋。

“我呢,是個孤兒,從小無父無母,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如今在此落戶,養些家禽去賣錢。”

魏蟬兒不料她會主動提起這些,一瞬間,忽然熱切地想把自己的所有都告訴邵慕,以達到雙方的互相信任。

她頓了一頓,沒說。魏府不缺錢,隻缺愛。可這些說出來,也是一種炫耀。因為她的煩惱,不過是嫁給不願嫁的人。

彆人都會詰問,你有什麼不知足?身在富貴人家,嫁了也攀得高枝。

但看著邵慕的眼睛,魏蟬兒覺得她一定不會這樣說。明明是第一次相見,魏蟬兒心裡已主動為她騰出一片空地。

邵慕定定看著魏蟬兒,問:“小姐,你要睡一覺麼?”

魏蟬兒稀裡糊塗就答應了。她向來睡不慣彆人的床,躺下後有些不知所措。邵慕隻是為她蓋了薄被,便出門去了。

臨走前,邵慕說:“小姐,等你醒了,我送你回府上去。”

魏蟬兒閉上眼睛不久,突然坐起身,有些不甘地想:她怎麼還是叫自己小姐?

但是……其實,魏蟬兒覺得,邵慕這樣叫,反而愈發親昵。魏蟬兒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今日是頭一遭。

這樣想了,她又念起說書先生故事裡的黑貓和衛水嬋。小苗喊小姐的時候,衛水嬋也是這樣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