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世代出皇後,到當朝皇後沈碧蓉,已經是第三個皇後了。隻是沈碧蓉近年來身體不好,一直在自己宮中養著,不多見人。
從殿內走出的太監恭敬欠腰,對晏濯安道:
“回殿下,娘娘說身體尚未痊愈,怕過了病氣給殿下,就不見麵了。”
隻這樣一句話,哪裡需要傳如此久,蘇纓皺皺眉。
不想太監接下來的話就對準了蘇纓。
“蘇小姐,娘娘有事要訓誡與你。”
心一沉,蘇纓不自覺的聽話往前半步。
扣著她腰的手猛然收緊,晏濯安將她拉了回去,對太監道:“母後既然病體未愈,便無需再為瑣事費心,太子良娣的封詔兒臣自有辦法,不再擾母後養病。”
擺明了是不讓她單獨進去,太監麵露難色糾結片刻,隻好先折進去回話。
晏濯安也不再等,帶著她轉身走下玉階。
恰在此時,迎麵碰上了沈之恪,他未著官服,玄青的袍子襯托其中年的儒雅。
“舅父。"晏濯安客氣頷首,身體擋在蘇纓前麵。
沈之恪臉上笑意不改,像是沒看到蘇纓一般,拱拱手主動解釋,“皇後娘娘聖體一直不安,微臣實在擔心,才稟了陛下去探看。”
說是稟了陛下,可如今哪有左相去不得的地方,晏濯安牽牽唇角,側身給他讓開。
蘇纓特意回過了頭看,隻見沈之恪到殿門前不過略微停了停,就有宮女親自迎他進去。
比殿下閉門羹的遭遇,好上太多。
“我與母後,已多年不曾親近了。"晏濯安語調似是清水漫過,平淡的像是與他無關。“所以今日的際遇你不必多心,非是她不喜於你。"
同是親緣福薄,令人惋惜,蘇纓沒有多問,主動拉拉他袖子笑,“祖母信佛,我常聽她說一個緣字,或許是殿下與皇後娘娘的親緣未到和解之時。”
沒有料到她會安慰自己,晏濯安垂眸看著她含笑的眼睛,指尖倏然掐住。
他壓抑著自己此刻冒頭的衝動,告訴她到底為何,母後會不待見他。
可他最終也隻是淡淡移開了眼,“蘇纓,你可想去我年幼時住的地方看看?”
“好啊!”蘇纓不假思索的點頭答應,人總是有好奇心,她也想知道這樣光風霽月的太子殿下,年幼生活會是怎樣的。
懷揣著對他幼時居所的想象,等蘇纓到了一座小小偏殿時,實在忍不住愣神。
沒有她以為的處處盛景或孩童玩物,隻有望不到頭的書架子,還有幾張明顯是小兒用的矮幾。除了寢具之外,就還有些棋盤與古琴,宮女們定時擦拭著,雖沒有灰塵,但總有股說不出的壓抑。
晏濯安則自在許多,坐在此刻大小明顯不適合他的桌案後,擺弄著幾根羊毫筆。
書架上有個打開的箱子,蘇纓走過去取出幾張泛黃的紙張,展開隻見上麵重複抄著宮規。
“那是我年幼一次戲弄了師長,母後罰我抄的。”
晏濯安的解釋從背後響起,蘇纓猛然轉身,情不自禁輕聲問:“殿下年幼時,從不得玩耍嗎?”
他抬起頭來,目光清冷,遠遠與她對望。
“既身為太子,玩鬨便於我無關,我從有記憶時就在看書,唯一的放鬆也不過那些。”
他手指著棋盤與古琴,蘇纓則想起自己曾與同齡夥伴在街上嬉戲的場景,心口微酸。她知曉人合該如此,想獲得什麼總得用同等去換,殿下身披萬姓期待敬仰,也就該從小克己守禮,博學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