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彼時也不過就是個幾歲孩童。
墨玉棋子落在棋盤上,撞出清脆的響動。
驀地回神,蘇纓抬頭便看到他撐著下巴認真的看自己。臉頰微紅,她真是有毛病,還無端覺得殿下可憐起來了,甚至覺得殿下很樂見她的這種心疼。
暗自敲敲腦袋,蘇纓不再自以為是,“殿下會的這麼多,可會作畫?”
“略通。”觀她神色沒剛才那樣好玩了,晏濯安施施然收回目光回答,“可想要我為你作畫?”
她怎能有如此殊榮,蘇纓乾笑,“往後有機會吧。”
“也好。”
從案幾邊站起,晏濯安步步走向她,“宮中生活便是如此,枯燥無趣日複一日,我一直未問,你這幾天可覺得無聊?”
環視著偏殿內的環境,蘇纓心情複雜的搖搖頭,她原先還真覺得在太子府那幾日略顯無趣,此刻才覺那已是鮮活。
像是看出來她心中所想,晏濯安偏頭微笑,“過幾日將要去皇家彆苑狩獵,我帶你一起。”
“是。”從未見過皇家彆苑的風光,蘇纓生出些興趣,莞爾應下。
皇後娘娘沒有見她,她那太子良娣的封號自然也沒落到實處。
蘇纓實則鬆了一口氣,有了位份,以後要離開也多少麻煩。從宮中回來沒過兩日,府上嬤嬤就送來了新做好的一批春衫,新麗的衣裙煞是好看,她換了好幾身試是否合身。其中最特彆的是件窄袖胡服,融合了胡人的裝扮,雖大體還是女子衣飾風格,但乾練了許多。
赴往皇家彆苑那日,晏濯安在門口等她,他一身月白罩衫,剛與卓公公吩咐完話,就聽到身後一陣腳步聲。
轉頭看去,他霎時微怔。
窄袖紅羅裙,勾勒她姣麗身形,腰間彆著一根馬鞭,腳踩鹿皮軟靴,像是位異族爽朗女子。但她眉目間又有羞澀之意,因為不習慣,時不時揪一下袖子。
豔麗新奇的衣裙自然引得路過之人連連回首看,晏濯安沒有回頭,卻比她先捕捉到些許驚豔的目光。
晏濯安低頭,眼底墨色翻湧。
“殿下。”蘇纓已走到了他身邊,輕聲喚完,她有些局促的觀察他表情。如若他覺得這樣穿不妥,她立刻就去換衣服。
“你今日很好看。”
他的誇讚卻突如其來,蘇纓一怔,紅唇微張,無措的紅了臉。“多謝殿下。”
“就是少了樣東西。”晏濯安取出一把精致的嵌寶石匕首,換了馬鞭墜在她腰間,“我今日許是不能時時刻刻在你身邊,若有人不敬,你可直接動手保護自己。”
蘇纓心裡或多或少也有所準備,殿下帶她第一次正式出席,總有些人看熱鬨也好,逞威風也罷,這次必然有些不太平。
但殿下肯給她匕首,雖不可能真的讓她動手傷人,但至少也表達了他的立場。
於是蘇纓抬頭仰視他,滿臉真誠,“殿下放心,今日出了太子府,你我便是最恩愛的有情人。我必定表現得非君不可,情意綿綿,對殿下傾心不已。”
“傾心不已。”晏濯安表情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低喃著重複她的話。
蘇纓重重點頭,“隻要能得殿下一份真心,纓娘便甘願舍棄一切。”
她也是看過些話本子的,知曉那種癡纏女子是何表現。
晏濯安瞳孔微縮,放任她這句話從耳中流淌進血液裡,直達他不可見人的心底。
是她說的,她甘願舍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