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一行人風塵仆仆來到趙國首都邯鄲,來不及在城中歇腳,就匆匆忙忙開始自己的運作。

這種事做的多了他自是熟練無比,眼光也是毒辣老練,心中名單上可以拜訪的人囊括趙王親信,其中貪財之輩繁多,不必擔心找不到人遊說趙王。

當然他並不會直接把目的說出來,而是裝作遊曆的儒家人,想要作為門客在邯鄲生存的樣子,拜訪了一圈之後他謹慎地選擇了趙王的寵臣中最貪財的那一位——嬴姓趙氏趙敢。

在他送了兩次禮之後,趙敢終於親自接見了他,王元開門見山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對方已經收下他的錢,那就不會輕易翻臉做什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況且這種貪財惜命的人又怎麼會是舍錢取義品格高尚之輩呢?

王元見多了這種人,自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微笑著等待趙敢的答複。

趙敢看著人帶來的重金和禮物明明很心動,卻故作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這主動送還質子的事可是大事,豈是我一個小小大夫能左右的?”

“趙大人謙虛了,邯鄲誰人不知您在大王那裡最得信重,這等小事也不過舉手之勞,”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王元說話好聽,趁機又給趙敢遞了個小盒子,“再說了,如今秦昭襄王薨逝,新任秦王立公子子楚為太子,勸大王送質子回去也是給秦賣個好,再加上趙姬可是趙人……”

王元見趙敢沒有打斷,湊近兩步在他耳邊低聲耳語片刻。

“大人,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趙敢聽完眸光連閃,爽快應下:“好,那本大人就去試一試,也不一定能成。”

王元心裡翻了個白眼,知道他這是先為自己開脫呢,不管此事成與不成這錢都沒了。

王元笑著說道:“不管此事成與不成,送給您的東西當然沒有收回的道理,若事成某定當奉上更厚的謝禮!”

“好,我就欣賞這麼大方的人,”趙敢又大義凜然道,“這件事做好了未必不是趙國之幸,我趙敢為趙國計也定會儘力促成此事,你獻上此計謀也有功勞。”

趙敢說王元有功,但絕口不提獎賞的事,可見隻是隨口客氣一下,王元也沒當真,微笑著又行一禮:“草民能獻計於大人才是草民的榮幸。”

趙敢這才壓低聲音:“你也不用這麼說,我知道你是誰的人,不過這件事確實可為,你很不錯。”

王元又同人寒暄一陣這才起身告辭,轉身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容消失,等出了府邸他回頭看了眼冷笑一聲。

他很喜歡《南華經》裡麵的一段,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

不過《南華經》原義是為了諷刺律法的虛偽和不合理性,他卻是更喜歡用這前半句來貼合這些收受賄賂的大臣。

諸侯‘竊國’,大臣也‘竊國’,雖然兩者行為表象不一,但本質上有何區彆?如何不算是一種絕配呢。

每每得手,隻會令他對這些人再添一分鄙夷。

他微微眯起眼眸,這錢有命拿可不一定有命花啊……

但……他拿到手的可是實在的好處。

王元樂嗬嗬地往暫時歇腳的地方去,等著趙敢的動作,他送出去的禮金不到一半,也是留個後路,要是趙敢不去找趙王遊說,那他少不得要再換個人。

帶著錢跑路他是不敢的,不管是出於不想丟‘工作’的心,還是出於秦的威懾,他都不敢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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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趙敢拿了錢他是真的辦事,並不是拿了錢便翻臉不認人的那種人,收受賄賂去找趙王吹耳邊風這一點上他趙敢的信用還是蠻好的。

趙敢還特意挑了一個趙王煩心的時候,聲稱要為大王分憂解難。

“大王想必在為秦換新王而兩國關係日益緊張的事煩憂,不知小臣能否有這個榮幸為大王分憂。”

出於對趙敢的寵信,趙王同意了,他點頭道:“你說,你有什麼好法子?”

他想著自己最近諸事煩憂,他毫無頭緒心煩意亂,趙敢說不定真能發揮小聰明獻上計策呢。

“不如把秦太子的姬妾和兒子——趙姬母子送回秦國,以示兩國友好?”

兩人並不知道,他們為之‘考慮’的‘趙’就跪坐在他們身邊,她神色莫名又帶著些微殺氣,明明這也是她預料之中的事,但看著趙王寵臣進讒言的時候她還是感到了不爽。

趙敢沒有意識到這殿內還有‘彆人’,打了個寒顫也隻以為近來衣服穿的少了,沒往自己被‘趙’盯上那方麵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