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血 林娘子手中沒了韁繩,隻好……(2 / 2)

敕勒歌 赭梧 4231 字 8個月前

“阿忍可不可以幫我找酒和蠟燭來?”

“我來清理吧,”她說,“你一回來先關心駱駝,自己背後還插著一支箭啊。”

他差點忘了,因為全身麻的像在雪中走了三天三夜一樣。“那就等會兒再管它,你彆動,這草爬子很容易往人身上鑽。”阿忍連連應允著把他推進了房,屋內坐好幾個人,見了陌生人都很感興趣地往這邊看。她也顧不上什麼,當即把他的上衣脫下來了,隻見身上都是些小創口,那支箭卡入骨縫,腰部往下有一大塊紅腫。

她一時間什麼也不敢碰,解不尋道這有什麼不敢碰的,伸手就把箭拔出來了,伽衡其實沒什麼感受,然而阿忍替他尖叫了一聲。解不尋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伽衡沒有笑,他扭頭誠懇說:“真的不疼。”

阿忍微微撅著嘴跑出去了。

解不尋對此氛圍感到異常憤怒,毫不留情將拇指按在他背上,滿意地聽到了一聲慘叫。全部處理好時太陽已經出來,伽衡感覺血重新回到了四肢末梢,鋪天蓋地的痛覺重新還給了自己。他僵直著腰背走到後院,巴瑞施瑪身上的蜱蟲已被去除,連毛也洗了一遍,此刻正躺在初升的太陽底下晾曬久違的雪白長毛,嘴裡嚼著不知道誰給的胡蘿卜。

阿忍坐在井邊,端著新拿到的小羅漢翻來覆去地看。井邊的晾衣架上搭著他剛換下來的衣服,居然已經洗好、補好破洞了。

“謝謝阿忍。”他蹲在她麵前,也去瞧那羅漢,“你這樣勤快,是不是趙無量和他徒弟在家一點活兒也不乾呀?”

阿忍看他挺著腰板蹲下來的姿勢彆扭,把他拽起來,將小羅漢遞過去,“這是什麼話,賺錢不算乾活嗎。你看這是誰?”

這個羅漢長得……有點帥。先前那幾尊都是非常經典的羅漢造型,凸起的額頭、圓溜溜的肚子、笑得眯起來的小眼睛,而這一尊沒那麼抽象,在保持羅漢福相特征的同時更加具俊秀莊嚴的儀容之美。

“相如秋滿月,眼似青蓮華。佛法如大海,流入阿難心。”

“答對啦,你還知道不少嘛。”

其實他也就知道阿難尊者是最好看的門徒,並且有許多以一個女子愛上他為開頭,最後被阿難或者佛陀度化、悟道出家的故事。最著名的一個是摩登伽女為乞食的阿難倒水後非他不嫁,佛陀問:你愛阿難的什麼?此女回答:眼鼻口聲,乃至其行走的身姿。佛陀於是說:人眼中有淚,鼻中有涕,口中有唾,耳中有垢,身中有屎尿,成為夫妻後組建家庭,還有生離死彆,悲痛無窮。摩登伽女於是深覺人身臭穢不淨,而自己所執著的愛欲,是無邊生死的根本,由是豁然徹悟,證得阿羅漢道。

伽衡首先覺得這個佛陀是不是沒照顧過年紀很大的老人,老人一陣子失禁一陣子便秘,身體都需要他人幫忙清潔。他尚且能幾十年如一日地細心侍奉祖父,還能因為這個不愛自己年輕的情人?再說世上什麼事物不是一麵美一麵醜,好歹人家阿難還有漂亮的眼睛鼻子呢,怎麼就專門關注他有眼淚鼻涕......當然他不會說的,說了阿忍肯定不高興。

此時解不尋也收拾好剪刀、布條之類的器械,出來加入討論。伽衡把宮裡發生什麼對二人一五一十說了,今後這身叛軍服裝也沒用了,出門隻怕更加困難。解不尋道:“我替你們去找。”

“那怎麼好意思呢。”阿忍立刻說,“你忙你的,不必再費心了。”

“問題就在於我沒什麼可忙的了。長安剛淪陷那會兒,我忙著救人藏人,如今十幾日已過去,該殺的都殺光了,該奴役的都被奴役了,該躲的也躲好了,並無前些陣子那麼多人可救......這話說的,前些日子其實也沒救下幾個人。”

在國家巨大的不幸麵前,什麼大俠都隻是車前的一隻螳螂。

“很多啦。”阿忍向屋內一指,“勝造幾十級浮屠了。”

解不尋笑了笑,“是。所以下一個目的地在哪裡?”

經過一上午的討論,三人得出如下幾個結論:

一,阿難是佛陀堂弟,羅漢像可能會在親王府中;

二,阿難是弟子中“多聞第一”,幾乎記得佛陀的每句教導、每本佛經,羅漢像可能在長安藏經最齊全的地方;

三,與女人有關的地方。

解不尋說第三種可能實在太不靠譜,第一種可能又和尋找羅睺羅的思路重複了,而且羅睺羅的身份特征其實比阿難值得強調的多,阿難與佛陀的親屬關係體現很少被提起,也不太可能。最可能的就是第二種。

“不如我去大慈恩寺打探打探,那裡據說是藏經最多的。”

“這個‘藏經’和之前的‘譯經’,感覺也是思路重複了。”伽衡說,“你詳細說說他怎麼個多聞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