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窗邊 解不尋原來還是……(1 / 2)

敕勒歌 赭梧 4197 字 8個月前

解不尋原來還是堅持自己去的,但阿忍表現得很不信任,非要去不可。伽衡聞言便要一起,被兩人強製摁在原地養傷。

“你知道平康坊裡人最多的一家妓院是哪家嗎?”

“我怎麼會知道。”

“不信。”

解不尋笑了,“楊芹家。楊芹是鴇母的名字,你們不是聞辯的朋友嗎?他娶的小就是那裡出來的。”

他輕功捎人的方式是挽她胳膊,卡住她腋下,然後阿忍全身的重量便全掛在一根胳膊上,每轉移一個地點還要挨一下地,腳崴了好幾下,體驗感極差。解不尋說他並非是武功最強的人,但輕功大概是的,在敵不過時用這輕功逃跑從來沒被追上過。更重要的是練得多,他閒暇時也不喜歡練劍,但喜歡爬到房頂上看月亮。

“和鳥賽跑也有意思,”他在勁風中說,“它高高地飛過,我就跳來跳去地追,最後總能抓住它。”

阿忍想象著他在簷牙高啄的朱瓦上飛來飛去,隻為搏下麵那些仰頭觀賽的小娘子一笑的場景,覺得很符合他的做派。解不尋腳步很輕,沒有引起巡邏士兵的注意便越過了平康坊的土牆,阿忍的腳趾又在牆上撞了一下,忍著沒出聲。現在的問題是如何進去,樓外有六個叛軍把守,再往外就是坊門口的守衛,以及坊內巡邏隊——大概二十多人。解不尋在她耳邊用氣音道:“這比大慈恩寺的士兵少多了。可以靜靜地都殺了,不驚動坊門口的人。”

“再圍著楊芹家轉一圈,找個窗戶進去吧。”

平康坊往常素來都是煙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樓棟密集,街道狹窄,彩錦霞幄,屋簷與屋簷之間還懸掛著燈籠、彩帶之類的裝飾品,很適合隱藏。解不尋也覺得最好不要打草驚蛇,依言轉了半圈,找到一扇合適的窗戶躥了進去——阿忍的頭在窗欞上狠狠磕了一下。門外的腳步聲頓住了,解不尋一掌把她推進衣櫃,自己則向反方向滾了一圈,蹲在梳妝台底部,在雕花的孔隙中注視著房門。

房門打開了,一個士兵疑惑地走進來,徑直就朝著看起來最容易藏人的衣櫃走去。解不尋在心中歎息一聲,伏著身子從背後靠近,豈知櫃門突然彈開,一根珠寶嶙峋的項鏈抽在了士兵臉上,在其捂臉後退的時候阿忍迅速從衣櫃裡溜出來。解不尋上前一把把他摁倒,笑得不行:“你還挺機靈!就一個人緊張什麼,我不是在嘛。”

“以防萬一。”阿忍揉著額頭,轉臉對那個嚇得抖如糠篩的士兵說,“你好好配合,我們不殺你。楊芹家裡有幾個士兵?現在可以出去嗎?”

他瘋狂搖頭,頭盔把年久失修的地板蹭得嘎吱作響,“不可以!樓下就有人在走廊裡喝茶,現在出去會被發現。晚上會有更多人回來。”

“回來?這裡是駐軍的地方嗎?”

“不是。他們把大多數妓女送到洛陽了,還留下幾個,每天晚上就回這裡......”

阿忍睨他,“那呂蒙恩有沒有下達什麼命令,全程抓捕什麼人、找什麼東西?”

“我們是孫中監的部下,與呂中省無關,兩位官人素來不合的。”士兵在幾句話中就感受到了這個小娘子的態度,淚眼汪汪地爭取著她的諒解,“昨天是聽聞呂中省的部下在抓捕什麼人,我們中監聽了,說不許他擅自殺人,抓到誰也需先送到自己那裡去。”

阿忍和解不尋對視一眼——什麼情況?看似毫不相關的孫孝哲也摻和進來了?聽說孫孝哲裘馬華侈,頗事豪貴,殘忍好殺,宗室貴族好像都是他殺的,如今卻約束下級殺人,而且似乎有種含糊的針對意味。昨天才開始的。

“先帶我們見那些姑娘。”

“等一下,”他神色懇切,“樓下有人。換崗的時候我便帶你們下去。”

於是阿忍和解不尋便在房間裡悠轉起來了,房間不算大,然而整潔素雅,隻是因為近些天無人打掃而蒙上了一層灰。剛才供她藏身的衣櫃裡隻有幾件素白的袍子,各式各樣的珠寶首飾居多,收納在做工精巧的小格子裡;窗台上有一把渾圓的七弦琴,被手工做的麻布罩仔仔細細蓋著。書櫃也是手工打造的,很粗糙,然而上麵摞了很多書卷,有竹簡寫著的經典古籍,有卷軸裝的論述文章,涉獵甚廣,大多數書籍阿忍聽都沒聽過。她本來讀文章也讀得不多。

屋主人好像最喜歡曹植,曹植的文章最多。

解不尋打開一個裝滿紙張的抽屜,“喲”了一聲,“八月六日......這好像是日記。”他也不覺得看人家日記有什麼不好,徑直讀了下去,“八月六日,媽媽授我七弦琴,姐姐贈我黃金璫。字跡稚嫩,想來是很小的時候寫的。”

不僅字跡稚嫩,紙也黃脆,他關上這個抽屜,打開下麵一個抽出一張繼續讀道:“三月十八日,客行令出錯,我判罰言辭不工,媽媽責打。杏蕊求情,一並責打。記請杏蕊吃酒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