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沅同田苗兩人小心翼翼地攙扶田母坐到椅子上，田苗對鎮上熟悉，獨自出去喊郎中，惜沅則留在鋪子裡照看田母。

田苗前腳剛走，惜沅後腳就聽到福貴的這一串吹捧。

惜沅不傻，哪裡不知這番話是衝著自己來的。可無論如何，今日要不是段瞳及時趕到，她的確也不能毫發無損地站在這裡。

惜沅屈身道謝，溫聲道：“今日之事多虧段少爺相助，惜沅感激不儘，不知該如何報答才好？”

田二娘子到這鎮上不過四五日，卻已經被不少人摸清脾性，是個不喜麻煩與糾纏的人，無論是何身份，在她那裡都沒什麼用。

段瞳幾次三番上門糾纏，自然沒得到過惜沅好臉色，如今冷不丁聽到田二娘子的溫聲軟語，不由有些飄飄然。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田二娘子除了趕自己走外一次性說這麼多話！

“咳咳……這不算什麼。”段瞳大掌一揮，腰板挺得直直的，“不過趕走幾條狗罷了，用不著報答。”

福貴在一旁眼睜睜看著自家少爺被田二娘子幾句話哄的找不著北。

田二娘子一句身體不適，他家少爺就眼巴巴地把身上的藥膏一股腦掏了出去，也不提銀子的事。田二娘子剛透露出送客的意思，他家少爺就樂嗬嗬地從鋪子裡離開。

兩人站在長南街上，福貴手裡提著兩塊豆腐，是田二娘子給的。

“幸虧我方才沒真的離開。”段瞳沉浸在田二娘子對自己態度大變的驚喜中，頗為得意地同福貴炫耀：“你看這麼些時日，田二娘子除了你家少爺還給過誰好臉色？”

福貴扶額，恨鐵不成鋼地跟在自家少爺身後，小聲嘀咕道：“我的少爺欸，您不是一直愁接近不了田二娘子嘛，方才英雄救美一場，豈不是最好的時機！”

段瞳步子一頓，上揚的嘴角壓平成一條直線。他扭頭看向福貴，手裡又開始把玩那把匕首，道：“你說什麼？”

福貴嘴巴死死抿緊，萬萬不敢再張口。

“你個蠢貨！”段瞳一巴掌呼過去，“若真借此脅迫田二娘子嫁給我，那你家少爺不就是趁人之危了？”

福貴摸了摸自己連著挨了兩巴掌的腦袋，哪還敢多嘴，隻能附和道自己愚蠢至極，少爺英明神武！

*

段瞳剛走，田苗便帶著郎中回來。郎中檢查後，替田母敷了草藥，說是需臥床休養四五日。

田母走不得路，田苗去學堂喊來田安，借來一輛板車，幾人合力將田母推回家。

看著躺在床上的田母，惜沅一時有些不敢上前。要不是自己今日太過衝動，嬸子也不會因為護著她而被人推倒。

“惜沅，過來些。”

惜沅回神，發現田母正向自己招手，她順從地走到床邊，屈膝蹲下仰頭看著田母，開口後才發現自己嗓子沙啞的不像話：“……嬸子……”

“我這腰傷本就是老毛病，不用擔心。”田母見惜沅遠遠站著，以為她是擔心自己。

惜沅看著麵前的嬸子，突然覺得鼻尖一酸，她何德何能，有幸被這樣好的嬸子帶回家。

田家嬸子遭了驚嚇，加上腰傷複發，喝過藥便沉沉睡去。

惜沅幾人退出屋子，坐在院子裡商議接下來的事。

田家嬸子受傷需要人照顧，田安要去學堂沒有時間，就隻能惜沅和田苗其中一人留在家裡照顧人，一人去豆腐鋪。

田安自告奮勇：“我可以先不去上學的。”

田苗睨了他一眼：“你不怕大哥找你麻煩，你大可逃課不去。”

這話同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潑在田安臉上，什麼想法都沒了，安生坐在一旁聽兩個姐姐商量。

照惜沅的打算，是阿姐在家裡照顧嬸子，她自己去豆腐鋪裡忙活。一是她手笨，至今還沒學會怎麼生火；二是她擔憂那些人還會在再來找麻煩，屆時阿姐一個人在鋪子裡實在太危險。

田苗冷哼一聲：“虧阿娘對你那麼好，你卻連照顧她都不願。”

惜沅沒生氣，輕聲道：“我沒有阿姐細心，而且手笨不會生火，我在家照顧不好嬸子，隻能辛苦阿姐了。”

這話算是說到田苗心坎上了，你看阿娘疼這人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隻有自己能照顧她 餘惜沅除了添亂什麼也不會。

“惜沅姐你一個人在鋪子裡，若那些人又來找麻煩你該怎麼辦？”田安插嘴問道。

惜沅頓了一下，胡謅道：“無事，那段家少爺幫我找了個護衛，人高馬大的，有他在，定沒人敢來找麻煩。”

段家小少爺前些日子伏低做小的樣子，田家人皆看在眼裡，因此沒人懷疑惜沅說的是假話。

田安鬆了口氣，田苗卻是開始陰陽怪氣，道：“我說這段家少爺對你這麼好，還不如嫁過去算了。”

“阿姐！你胡說什麼，惜沅姐她……她不願意的。”惜沅未說話，倒是田安跳出來喊道。

他聲音極大，田苗被他的反應嚇到，狐疑道：“你做什麼這麼激動，又不是你嫁人？”

田安臉色漲的通紅，卻是不再吭聲。

他們姐弟倆鬨了這一出，沒人再關注鋪子的事，倒讓惜沅鬆了口氣。

她方才的話不過是搪塞田安的，要是他們再多問幾句保不齊就露餡了。

不過，惜沅思索片刻，覺得若真有個護衛在鋪子裡，倒也不錯。

翌日，一大早惜沅便起來了。今天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去鋪子裡，若不早點去，恐怕忙不過來。

走在街上，惜沅遠遠便瞧見田家豆腐鋪，門前冷清一片，不似前幾日眾人圍堵的熱鬨。

段瞳那句狠話果然有效，惜沅放下心來。

到了鋪子前，惜沅拿起鑰匙剛準備上前開門，腳下就被一個東西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