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宗地勢偏僻,正處高山深林之中,加之又是盛夏,山中的野貓野狗時常會溜進宗裡覓食,因此夏忍並沒有對九嚶的話有什麼懷疑。
至於一旁的扶靈,早已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待夏忍離開,她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怒火,三兩步衝到九嚶麵前,直接破口大罵,
“居然罵我是狗,你太過分了!”
“不要以為你裝好人騙過了春盻師姐和夏忍師姐,就沒有人知道你的真麵目!”
“像你這種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根本就不配做我們清竹宗的弟子!”
“我要去告訴姑姑和玄修叔叔,讓他們把你趕走!”
昨夜之事並非扶靈本意,九嚶受傷後她也曾關心詢問,隻不過卻被無情的拒絕。
越想,她便越氣。
就連那雙向來圓潤靈動的眼睛,也被氣憤和怒意填滿。
此時這裡就隻有兩個人,九嚶不再掩飾情緒,眼皮微抬,一道裹著寒芒的視線頓時落在身前的少女身上——
“是嗎?那你最好現在就去找宗主,讓他把我趕出去。”
輕描淡寫的語氣,配上那張冰冷又勾人的完美臉龐,瞬間便讓扶靈語塞,如同失了神一般怔愣在原地。
她這時才明白,她在九嚶這裡所遭遇的一切,整個清竹宗除了她自己,再也無人知曉。
畢竟,在其他人眼中,眼前人依舊是那個天賦異稟、敢於承擔責任的天才弟子。
扶靈一生之中從未有過這樣的沮喪感受,她竟不知道,自己也有被人欺負到有苦說不出的一天。
她張張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半天過後,隻深深的看了九嚶一眼,便逃離了這個讓她窘迫又鬱悶的地方。
若是從前遇見這種事,她必定會去找最疼她的春盻師姐訴苦,隻可惜大廳一彆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扶靈心知昨日是自己說錯了話,此刻又在九嚶這裡受了委屈,便愈發念起春盻的好來。
思來想去,她總算下定決心,要去找春盻為昨天的事情道歉。
早修臨近結束,不少弟子已經離開。
等扶靈回去的時候,就隻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拉著春盻的手往外走去。
兩人麵上皆是帶笑,話語間姿態甚是親密。
那少女樣貌出眾,身上穿的簡陋,雖隻是最普通的麻衣長衫,卻也掩不住一張清秀絕麗的臉龐。
扶靈認得她,她是外宗的一名弟子,名喚雲芙,往日春盻帶領大家早修時,她便最愛纏著春盻。
“春盻師姐真厲害,一下就指出了芙兒的不足。”
少女說話時臉上總是掛著甜甜的笑容,與人相處時性子雖主動了些,卻也知曉把握分寸,從未有過半分逾矩。
便是春盻,也非常喜愛她,亦是樂得為她指出修煉時的錯誤。
“是芙兒自己聰明。”
春盻笑笑,任由雲芙挽住自己手臂,麵上看不出半分推拒的意思。
二人說笑的這一幕,恰好被扶靈看在眼裡。
一時間她又生氣又委屈,竟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甚至因為擔心春盻看到自己,還偷偷藏進了壁石之中。
本就從九嚶那裡受了欺負,現在又看到最疼愛自己的二師姐在關心其他人,她心中那些怒火,竟在不知不覺中全都化成了難過與傷心。
不出片刻,眼眶便泛出了絲絲紅意。
九嚶站在暗處將她的反應看的清清楚楚,麵容依舊冷峻如霜,直至夏忍提著藥箱從遠處走來,才一個人轉身離開。
夏忍畢竟是醫修,親眼見到九嚶手心的傷口後,立刻就認了出來——這傷根本就不是咬痕。
隻是九嚶有意隱瞞,她也就沒有再多問。
待傷口處理好,她又擔心九嚶不將這傷放在心上,便又反複叮囑了幾句,
“師姐記著,右手這幾日不要碰水,也不要用力,否則傷口再裂開便更難處理了。”
如此親近關心的話語,讓九嚶再一次想起前世的時光,她心下泛出些暖意,說話的語氣也更加溫柔,
“嗯。”
二人隻是第二次見麵,卻已經像認識了很久一樣。。
和扶靈一樣,夏忍之前也聽說過九嚶的鼎鼎大名。
她原本還以為像九嚶這樣的天縱之才,性格必定也會十分高傲,現下看看,實在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今日短暫相處,夏忍已經認可了九嚶“大師姐”的身份,對九嚶的印象,也愈發的好。
她將藥箱收拾好,正欲踏出房門,方才轉過身便又被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