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祺與九嚶同歲,今年剛滿十九,少年氣息十足,生得麵如冠玉、唇紅齒白,隻憑這張臉就獲得了不少女修的青睞。
容貌雖是不凡,隻可惜他沒有半分修道天賦,靈根至今都還未開。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在司家並不受寵,地位也遠遠比不上自己的兩個弟弟。
九嚶端坐在書桌前,目光透過窗戶,遙遙落在那俊俏少年身上,心思浮沉間,少年已經走近,伸手扣響了房門。
修真界中,有四宗八族並列,司家便是八族之一。
清竹宗隻是個小宗,若非當年出了扶息這號人物,恐怕外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這深山中竟藏了個這樣的宗派。
距離妖龍被擒已過去十五年,扶息逐漸被世人遺忘,清竹宗亦是如此。
今年的生辰會,即便司家隻是派了司祺這個最不受寵的大少爺過來,也算是給足了麵子。
耳邊敲門聲陣陣,九嚶略微回首,眸中頓時映出一道玉樹般的頎長身影,瞬間便讓她回想起曾經的痛苦回憶——
前世,正是外麵那個人,讓她失去了一切,讓她害死了清竹宗所有人。
她深咽一口氣,強迫自己忽視心間那股強烈的殺意,呼吸中卻好似裹著一層鋒利的尖刺,每一下,都讓她心口生疼。
便是她這般定力強大之人,也險些壓抑不住這疼痛。
許是在門外等了許久都無人應聲,司祺乾脆輕輕喚了一聲。
那聲音清醇如玉,猶如清泉滴石,明明格外好聽,卻讓屋裡的的九嚶後背無端生出一陣惡寒——
“九嚶姑娘可在屋裡?”
收起麵上所有的殺意與憎恨,她從書桌前站起,麵色平靜無瀾的走向門前,未做猶豫,終於將房門打了開來。
沒有人發現,藏在白衣長袖中的兩隻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
既是刻意接近,司祺自是提前打聽過清竹宗的事,對於九嚶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
平日雖然也見過不少美人,但初見九嚶的那一刻,他還是禁不住失了片刻的神——
眼前的少女一身素白長衫,長身如玉,從肩到腰,美得恰到好處,那張精致無瑕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冷豔中透著疏離,唯有細看,才能發現眉眼中映著的,皆是冷傲。
廊外微風飄過,一陣淡淡蘭香從司祺鼻尖輕撫而過。
他心神恍動,這才回過神來。
察覺到自己竟盯著一個陌生少女看了半天,他麵上頗有些尷尬之色,眼神倒更顯真誠了。
若非見過司祺的真正麵目,九嚶幾乎要被他這個羞赧的表情騙過去。
“九嚶姑娘?”
又是一聲溫潤呼喚。
九嚶微微抬眼,恰好看到司祺眸中一閃而過的癡迷,內心愈發厭惡起他,不自覺便往後退了一步。
“我是九嚶,你又是何人?為何要來扶靈師妹的房間?”
縱然早已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但表麵功夫卻得做足。
九嚶將門虛掩一些,目光在少年臉上掃過,麵上浮起一絲疑惑。
司祺見她應聲,不禁露出一個笑容,態度禮貌恭謙,周身皆彌漫著世家公子的翩翩氣質。
“我是長門山司家的大少爺——司祺,今日聽從父親吩咐,特意到清竹宗給扶靈姑娘送上生辰禮物。”
話音剛落,司祺便從袖中掏出一顆小巧玲瓏的紅色鈴鐺。
那鈴鐺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發出一陣悅耳動聽的叮咚聲,不過半刻,一隻成人手掌大小的白色毛絨團子便從門簷上一躍而下,準準落進他懷中。
“這隻靈鬆雪狐是我前些日子在雪山捕得的,聽聞扶靈姑娘從小便想要一隻靈獸,這才趁著她過生辰的機會,將這小東西送了過來。”
修真大陸妖獸雖多,但靈獸卻十分稀少,像九嚶這樣化龍成功的靈鯉魚,世間更是僅此一條。
靈獸本就千金難尋,這麼小的靈鬆雪狐,便更是難得,這份禮物,著實算是大手筆。
話語間,司祺的語氣依舊謙卑如初,看不出半分驕傲自豪。
不了解他的人,恐怕又要被他這幅謙虛模樣欺騙了。
九嚶靜靜聽著,內心十分鄙夷,麵上卻還是露出了一個既驚訝又讚賞的表情,
“司公子可真是厲害,竟能捕到這麼小的靈狐,倒是有心了。”
這番話她前世早已聽過,隻可惜當時她隻顧著看那隻小雪狐,絲毫就沒有注意到話裡那些明晃晃的破綻——
一個靈根未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莫說要捕捉到雪狐,就是連雪山,恐怕也踏不進半步。
現如今想想,這司祺從剛認識她時,便已經是個滿口謊言的偽君子了。
念及此,九嚶才察覺到一個問題,一個她從來都沒有思考過的問題——
前世的她,究竟是怎麼喜歡上司祺的?僅僅是因為初見時他送給自己一隻靈鬆雪狐嗎?
正是思索之際,司祺的聲音卻再一次響起,成功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知九嚶姑娘可否將扶靈姑娘叫出來,也好讓在下親自將這隻靈狐送給她。”
司祺是算準了時間過來的。
扶靈生病昏迷不醒的消息傳到前廳時他便已經知曉,清竹宗的人對他沒有防備,不過稍一打聽,他便從暉明長老那裡得知,扶靈服下藥後三個時辰內必定會蘇醒,這才掐著時間一個人悄悄摸到了這裡。
九嚶聞言挑了挑眉,遲遲不曾應聲,心中總覺得哪裡有些蹊蹺。
二人隔門而立,扶靈此時並未蘇醒,依舊在床上昏睡。
她回首往床上看了一眼,有些慶幸自己沒有讓扶靈這麼早醒過來——
否則,偽裝成這幅正人君子模樣的司祺,必定會跟前世一樣,將十五歲的扶靈迷的神魂顛倒。
“司公子的心意,九嚶已經感受到了,隻是扶靈師妹還未清醒,恐怕無法親自接受這份厚禮。”
沒有想到扶靈還在昏睡,司祺表情倏地變了變。
他探起頭,想要確認眼前的少女沒有騙自己。
無奈門口縫隙太小,叫他實在看不清屋裡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還處於昏迷的狀態。
如此反應,著實反常。
九嚶多留了個心,卻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如此,那在下就先離開了,待扶靈姑娘蘇醒,我再將禮物交予她。”
司祺似是對將禮物親自送給扶靈有什麼執念一般。
尋常人過來送禮,見不到主人也會另托人將禮物送去,他倒好,竟提出要等扶靈清醒再過來。
九嚶自是察覺到了這一點。
她動了動唇,忽的輕輕笑了笑,麵色變得柔軟許多,就連聲音,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冰冷無調,聽上去溫柔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