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司公子是不相信我,怕我貪了這靈狐麼,竟一定要親手將禮物送到扶靈師妹手上。”
這席話說的滿是戲謔之意,但說話的語氣,卻又十分輕快,這倒是叫司祺一時分不清眼前的少女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他杵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正想找借口逃離,鼻翼間卻拂過一陣縹緲冷香,一道輕盈女聲,也在空氣中悄悄響起,
“司公子待扶靈師妹如此有心,九嚶便不瞞著司公子了,其實這一次,扶靈師妹患的並不是普通的熱病。”
“在你過來之前,暉明長老已經偷偷來看過,說沒個三五日,她是醒不來的。”
“若是這樣,司公子難道也打算在清竹宗住個三五日嗎?”
話音未落,九嚶便低低嗤笑一聲。
司祺聽見這話,臉色竟變得有些苦惱——
想來,他來之前是打定了主意,勢必要和扶靈見上一麵。
在清竹宗住下等扶靈清醒,無異於在說笑話。
片刻過去,他依舊一言不發,表情,卻愈發煩悶。
九嚶並不清楚他在為何煩惱,也不給他猶豫的機會,便又道出一句話來,讓他再也沒有退路——
“司公子不若將這小狐狸交給我,待扶靈師妹醒了,我必定第一時間將它送上,再告訴師妹,這小狐狸是司家大少爺親自送過來的,如何?”
這番話說出來,司祺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扶靈今日雖然醒不過來,他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就帶著禮物離開。
思慮過後,他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將這隻小小的毛團子和紅色鈴鐺交給了眼前人。
“這鈴鐺是用來控製雪狐的,隻要扶靈姑娘拿著鈴鐺,雪狐便會聽她的話,到時候就勞煩九嚶姑娘將這兩物同時交給她了。”
小狐狸毛茸茸的,雖然個頭極小,但摸上去手感卻格外好,和記憶中的觸感一模一樣。
九嚶點頭笑笑,輕聲應下這要求,
“一定。”
直至司祺的身影徹底消失,她臉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意。
轉眼間,這偌大的房間裡,又隻剩下她與床上的扶靈兩個人了。
不對,這會兒還多了個可愛的小狐狸。
九嚶轉身回房,眉眼皆含著淺淡笑意,待低下頭仔細去看懷裡那隻小靈狐時,眉心卻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痛苦感傷。
司祺送禮物時有多謙和,毀掉禮物時便有多狠厲。
前世,他在扶靈麵前暴露出真麵目後,便再也不念二人曾有過的情分,直接當著扶靈的麵掐死了小狐狸,而那殘忍的一幕,也和宗門被屠那夜一樣,被深深的刻在了扶靈的腦海裡。
九嚶摸摸懷裡的小東西,不敢再去想那可怖的畫麵,重新坐回書桌前。
時間慢慢流逝,屋外的天很快就徹底陰暗。
而那些外宗的人,也都一個接一個離開。
至於扶靈,自然不是九嚶說的那樣,要三五天才會醒來。
酉時一到,九嚶便將她身上的咒給解了開。
重新睜開眼睛時,扶靈看到的第一個人,依舊是九嚶。
回想起早上身體被控製的感覺,她麵上頓時驚懼不已,還未來的及呼救,一隻純白色的毛團子便從空中砸下,砰的一聲落到了她臉上——
軟軟的,毛絨絨的。
“靈鬆雪狐,司家派人送來的禮物。”
九嚶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聲音亦是冰冷的聽不出溫度。
扶靈睜著眼睛,表情中全是震驚,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狐狸在她臉上趴了半天,又慢慢悠悠的爬了起來。
她剛伸出一隻手想要起身,手心又被塞進一個冰涼圓潤的物體,更是叫她莫名其妙。
“這鈴鐺是靈狐認主的信物,莫要弄丟了。”
話畢,小狐狸便伸出舌頭在扶靈臉頰處舔了舔,就像在示好一樣。
頰側濕潤的同時,扶靈心口處莫名跳了一下,望向九嚶的目光還未收回,就被對方察覺。
她的臉,也在這一刻變得又紅又熱。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覺得,此時的九嚶,比初見時還要好看幾分。
扶靈隻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卻說不出哪裡奇怪。
隻是,她再也不敢直視九嚶那張漂亮精致的臉了。
九嚶將她這幅怪異表情看在眼裡,表情變得愈發陰冷,正欲開口說這些什麼,屋外便傳來了暉明長老和夏忍的聲音。
這師徒二人走路都是又急又快,不過片刻,便齊齊來到了房間門口。
扶靈既是清醒,必定會將早上的事公之於眾,加之暉明長老一進來就問她是如何暈倒的,九嚶心裡難免生出些慌亂。
此時此刻,對於早上的事,她也隻能下定決心拒不承認了。
九嚶站在夏忍身後,麵無表情的看了床上少女一眼。
還未開口,就見扶靈的臉慢慢紅了起來,旋即便布滿紅暈,
“暉明長老和夏忍師姐不必擔心,我隻是昨日早起時穿的單薄受了涼,今日才會暈倒。”
“如今,身體已經好多了。”
九嚶聽見這些話,心中已是萬分震驚,這說辭,竟和她今早所言一模一樣。
暉明和夏忍兩人替扶靈又查了一次脈,確定她真的沒事後才放下心來。
考慮到九嚶今天已經在房裡守了一天,暉明長老便讓她一起離開,也好去休息休息。
九嚶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點點頭,抬步往夏忍身後走去,方才準備轉身,半倚在床頭的少女就紅著臉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
緊接著,那雙紅色軟唇輕輕動了動,說話的時候,聲音裡甚至還帶著輕微的顫意————
“九嚶師姐可以不要走,留下來陪我一會麼?”
留下來陪她,說什麼胡話???
九嚶雙瞳中寫滿驚訝,腦海中反複出現同一句話——
這個扶靈,究竟在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