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段往事。
如果不是暮安講述的故事太過真實,所有的細節都和目前的資料都對應得上,我實在不敢相信,這個在平凡的小城裡教了半輩子書的女老師,竟然與如今名聞天下的作家周寒有著如此遺憾的一段往事。
如果不是主編的一頓罵,我此刻大概還蜷縮在南都的出租屋裡,寫著迎合大眾口味的花邊新聞吧。而此刻,我就在江南水鄉,就坐在暮安麵前,聽她講一段過去的事。她一襲湖藍色旗袍,長發在耳邊鬆鬆地挽了一個髻,一顆珍珠安靜地臥在她的發上。她微微俯身,為我添一盞茉莉花。
在這個資訊泛濫的時代,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新聞和假新聞。手機直播一開,每個人都能夠隨時隨地、隨心所欲的報道。本以為互聯網打開了新聞報道的市場,沒想到市場卻被民眾侵占了。同行們都無奈地打趣,記者這個行業也越來越不景氣,越來越不好乾。
我作為一名普通娛樂小報的記者,生存壓力自然更大。最難的一段時間,我的文章沒有人關注,終於有一天被主編指著鼻子罵了一通。
此後的很多個夜,我總做同一個夢。夢裡都是主編的那副金絲眼鏡。眼睛腿一蹬,我的飯碗就被踢碎了。而我總能在聽到那個瓷碗破碎的聲音之前被驚醒,然後一陣劇烈的心跳之後,我再也睡不著了。
我知道,如果我再寫不出一篇爆火的報道,主編她很有可能炒我的魷魚。自己蝸居的十六平米的出租屋,家徒四壁真是太過於應景。所有的家具都擺在明麵上,如果站在窗台前,從那個角度看,整個屋子都儘收入眼底,不剩一點秘密(衣櫃雖然關上了鎖,但其實形同虛設,因為我所有的衣服都被我塞在敞開口的行李箱裡)。
畢業三年,我在這座城市也漂泊了三年。想想真覺得好笑,在學校讀書時,常常在書畫社裡臨摹李白的詩,最喜歡那句“世事空如此,營營何所求”。誰成想,自己畢業後反而為了最簡單的一日三餐,在電腦前編造些博人眼球道德花邊新聞。我厭惡這樣的自己,更厭惡這樣的生活。終於,我做了一個最艱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