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麼事呢？”白色的太刀青年雙手環胸搭在身前，一臉正兒八經的沉思，看著就很假。“好像也沒什麼事，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對吧？”他突然蹲下來，坐到她的身邊。“不過今夜的事對你來說是否有點刺激？”

刺激？是了，可以說很刺激。從未想過她會出現在祭典之夜以外的地方，在她被送往這裡之前。她是被養在滿是珠寶綢緞堆砌的神殿裡，隻會在祭典之夜接觸到外界的人事物，即使是預見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也是通過侍女告知族人。

侍女都比那時候的她自由。

她的右肩被人用手指輕點，本能轉頭看去，沒有任何身影，左肩在此刻又被輕拍，她轉頭看去，隻見鶴丸在眼前放大的刻意做出來的鬼臉，心跳漏了幾拍，但控製不住緊縮又放大的瞳孔讓鶴丸知道，自己是真的把她嚇到了。

“抱歉抱歉。”鶴丸抓抓頭發。“沒想到你連這種，嗯，惡作劇都沒經曆過。”

“沒人會對我這麼做。”

“那麼我是第一個？”

“嗯，包括見到我跳舞。”她跳到祭祀之舞，向來是除開重要族人唯神明可見。

“是說剛才變出梅花那段？好神奇，作為人類來說。能再表演一下嗎？”鶴丸對此還是充滿好奇心的。

她不置可否，但還是翻手，手心氤氳靈光一段，相互交纏織出一小截枯枝，再由靈力催生這截枯枝，使之繼續生長，最後在枯枝的末端開始，相繼冒出幾朵盛開得恰到好處的純白梅花。

鶴丸國永毫不吝嗇地鼓掌，詢問過後得到同意的他接過那枝梅花：“漂亮，這花的花型也很完美。”

“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完美了，反而缺少點真實。”

“你覺得呢？”

這話一出，她便陷入思考，太完美反而不真實嗎？鶴丸國永在她麵前擺弄那枝梅花，她沒去在意，自顧思考那瞬間流竄而過的觸動。

她差一點點，就可以找到，她被神明舍棄的原因了！明明、明明她可預見未來，為何會在一夜之間喪失，變得隻剩這種被族中長老脫口斥為“園藝”，隻可使花卉生長的能力？

“呐，為了答謝你剛才的祭祀之舞被我這個付喪神看見，我給你看鶴的步伐吧？”

被打斷思路的她隻聽見鶴的步伐四字，隨後就見鶴丸以她的梅枝為刀，所行所使之招數，生生有幾分仙鶴臨身之感。

見她看癡了，鶴丸國永心中還是很有成就感的，笑笑正準備走過去，忽然聽見非常不得了的聲音。

而從開始就坐在石塊上的審神者感受更深，她的身下在顫動，石塊正在崩落。

鶴丸國永加快幾步，將人抱起直往崖上衝去。

他倒是忘了，這裡平時隻有他一個人來，來了也不會有太大的動作，就是這麼靜靜待著。今天一時興起練了下刀，沒想到倒是把那不結實的石塊踩塌了。

他依舊是按著她的腦袋把人護在懷裡，腳下飛快踩著崖壁上的某些突起，快了快了，很快就能到了。

隻是，自古以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是躲過了腳下石塊崩塌的劇情殺，卻沒想到，憑空吹來一陣大風，把他又吹退了半步，就是這麼半步，讓他直接踩空抱著懷裡的審神者往崖下掉落。

如果他真的是鶴，就可以飛了吧。

“啊呀呀，這下可以要渾身濕淋淋的了。”

“彆怕彆怕，回頭任你懲罰。”

“我會保護好你的。”

這幾句話說得可能很急很快，但在她聽來卻帶著某種輕快。隻是他護住她身上的地方更多，大概是想著等下墜入海中之前能為她做更多保護吧。她沒說什麼，事實上她一直沒有開口，在接觸到海水之前，他們被一截樹乾托住。

鶴丸國永：……刺激！計劃通！

柔軟茂密的樹葉聚集在他的身下，她自懷中抬起頭，比幽藍的夜空要多一抹深黑的墨色長發滑落，有幾縷摸過他的臉頰。

“喜歡。”

欸欸欸？

“這樣的事情，很喜歡。”

她抬手，身下的樹枝繼續生長，將他們漸漸托在一個較為安全的高度。

她想，她的神明並非舍棄她。

看吧，她雖然被收走了可以遇見未來的能力，可神明也並非放棄她，而是送她離開那座華麗的牢籠，神明回應她對自由的渴望……她隻是，自由了。

“鶴丸國永。”

“啊？”他是不是看見她笑了？

“你看這枝梅花，完美嗎？”

她遞過來梅枝上，一朵花、哪怕一個小小的梅蕾都沒有。不，也許並不是沒有。鶴丸接過那截樹枝，仔細觀察後發現，那些梢末有著細嫩的翠綠。

是芽，葉芽。

“不完美，才是真的。”鶴丸故作深沉地說完，看她目露疑惑，又轉開話題。“嘛，現在梅花不合時宜，你變個櫻花看看。來來來，試試。”

她聞言，催動靈力，竟然真的變出了一枝櫻花。

“啊，對，神奇！真是很棒的能力！不過我也可以變花哦。”鶴丸神秘兮兮地說完，引著她往樹下看，隻見一朵朵海浪拍在石頭和樹枝上，炸成一朵朵浪花。“你看，神不神奇，我跟你一樣。”

這回她是真的笑了。

“是，很神奇，鶴丸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