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自己受了傷,沈燭音肆無忌憚地把字帖丟遠……不,收好,壓在各種書本底下,絕不讓自己多看見它一眼。
她雖然一聲也沒吭,但反反複複一些小動作,也鬨出不小的動靜。
“沒事乾就去床上躺著,早點休息。”謝濯臣雖然已經習慣了她這副德行,但她對自己受傷的腳好像有一萬個好奇,一會兒戳戳,一會兒抬抬,還默默嘗試著站起來。
真怕她把自己玩成個二次傷殘。
沈燭音老實了半刻鐘,看著他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語氣有點重,像是不耐煩,沈燭音一聽便轉移視線,縮頭彎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隻是又過了半刻鐘,她還是沒忍住抬頭問:“你還在生氣?”
“沒有。”謝濯臣答得迅速又乾脆。
沈燭音又慫又抑製不住自己的反骨,“可……可你同一篇策論已經看了快兩個時辰了。”
謝濯臣:“……”
是嗎?
他沉默地放下手裡的策論,居然半點內容都不記得。
“裴夫子說這篇策論寫得極好,和我之前的觀點不謀而合,所以多看了會兒,有問題?”
謝濯臣麵不改色,反客為主。
“沒。”沈燭音咽下一口空氣,“難道書院裡還有策論寫得比你好的?”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章的好壞豈是一家之言。”謝濯臣合上書簡,“何況這人還未到書院,說來也巧,和我們一樣是從京城來的。”
沈燭音微怔,她記得,上一世從京城來鹿山書院的,除了她和謝濯臣,就隻有……
樓諍。
“誰啊,在哪呢?”
“平西王世子,黎上書院最出色的學生。一個月後會從黎上書院轉來這裡,據說是為了求見鹿道真人而來。”
沈燭音整個人呆住了。
真的是他,還是用的同一個理由,隻是時間提前了。
上一世,樓諍自認為才華出眾,卻在黎上書院處處被他的庶弟壓一頭,好像做什麼都隻能得第二。於是他假借求醫鹿道真人之名轉到鹿山書院,卻沒想到這裡有一個謝濯臣,事事遠勝於他。
這都是樓諍喝醉後與她說的,他一直心中鬱悶,唯有她可傾訴一二。
“我……我想看看。”
謝濯臣隨手遞給了她,同時疑惑,“你看這個做什麼?”
她可不是一個對寫策論感興趣的人。
沈燭音沒有馬上回答,樓諍書寫的字字句句落入眼底,令她惶然又無措。
難怪能與謝濯臣的觀點不謀而合,這分明就是謝濯臣寫的!
沈燭音頓時頭腦混亂,如果她沒記錯,這是上一世謝濯臣在某一次書考寫的。當時她考得一塌糊塗,被夫子罰背此篇。
黎上書院最出色的學生明明是平西王府的庶子樓邵,怎麼會變成樓諍,現下阿兄親筆,署名也是樓諍,那就意味著……
樓諍也重生了?
沈燭音神色呆滯,以他狹隘之心,若他重生,定然要來尋仇。
提前來鹿山便是證明。
“怎麼了?”
沈燭音回過神,一把將策論丟開,“才不如你,他一點都不如你!”
“胡鬨!”
謝濯臣起身去撿,回頭見她一臉氣憤,很是不解,“怎麼還有脾氣了?”
“他就是不如你,我不喜歡他。”沈燭音無法解釋,隻能重複強調著幾句話,“反正我不喜歡他,你也不能和他走太近。”
謝濯臣輕哼一聲,“有才華的不喜歡,你就喜歡言子緒那樣沒頭沒腦的?”
“他哪配跟言子緒比?”沈燭音脫口而出。
好樣的,終於說實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