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傳來的觸感讓宋望一驚,昏昏欲睡的腦子猛然清醒。
“彆動……”身後傳來宋灺的聲音,“你的腳受傷了。”
還不知道到底有多嚴重,因為有好些泥土和植物的碎渣子。
可畢竟是出血了,肯定有哪裡受傷。
她也不怕痛,跑那麼久,還笑得那麼開心……
宋望趴在柔軟的床墊,腳底大概是柔軟的紙巾沾了少許清水,冰涼的觸感柔和地漫過皮膚的每一個陣地,畢竟是最敏感的地方之一,細微的疼痛和癢,撓得人心裡難受。
就這樣,宋望心裡猛得起了壞念頭。
好想往下一踩,把臟臟的東西弄到白色的西服上,想看到宋灺平日之外的表情。
不行不行,好奇怪!
順手拿過旁邊的枕頭,宋望把自己像鴕鳥一樣埋了進去。
怎麼去形容剛剛的想法?那明明就是惡作劇的壞小孩!
她已經不是小孩了,是快要成年的大人了,怎麼還要做這種戲弄彆人的把戲。
她可是要成為充滿責任心的優秀的大人的!不要再做這種幼稚的事情了!
對,就是這樣。
隻是突然有點想惡作劇。
但是剛剛想象的畫麵纏繞在腦海裡,久久不肯散去,像什麼魔咒。
“宋望,你受傷了。”身後傳來淡淡的聲音,繼而是衣物的聲響。
宋灺站起身來,走了一圈,很快又走了回來。
有些粘膩的藥膏塗抹上來,宋望隻覺得自己腦海中的畫麵更清晰了……
她對抗著完全不理會自己的大腦,以至於沒有察覺到哪裡有些奇怪。
——宋灺熟練地在房間裡找到了清水、紙巾、藥膏、繃帶。
就好像他是住在這裡的常客。
“弄好了,要起來試試看嗎?”
聞言,宋望趕緊搖了搖腦袋,試圖把奇怪的東西拋出去。
她坐起身來,看著包紮細致的腳,這才感覺到腳心的傷口發疼發燙起來。
“……今天,”宋灺坐在地上,倚在沙發的邊緣,腦袋隨意靠著,“把你拉出來,很抱歉……”
宋望蜷著腿坐在沙發上,看著宋灺毛茸茸的腦袋,“把你拉到我家裡來,也很抱歉。”
可她又覺得手好癢癢,好想摸摸這個腦袋,究竟是什麼觸感……
好煩,這種奇怪的想法能不能不要再出現了。
宋灺頓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會。”
其實非要說的話,這也是他的家,曾經的家。
雖然隻安然度過了五年,卻足夠他去回憶,哪怕不知道還能回憶多久——他有時候已經快要分不清現實和幻相。
蟲鳥微鳴,靜謐得隻能聽到兩人的呼吸。
漸漸的,外麵傳來人聲和腳步聲,看來宋朝明他們已經找回來了。
宋望著急站起來,正準備從後麵的捷徑走時,突然想到什麼。
她左看右看,隨便抓了鉛筆在畫紙上寫了一串數字,“我的聯係方式,記得加我,我等你~”
說完,宋望一溜煙跑掉了。
她得趕緊換身衣服回到前廳,製止住父親對房子的搜查。
至於理由,就說累了對畫畫不感興趣,提前回來了。
隻是父親那幅將信將疑的神色,確實讓人有些心慌,不過好在他沒再追究下去,沒再讓人繼續在房子裡麵搜查。
鬨劇收了場,宋朝明換了居家的休閒服,慢條斯理地喝著管家先前備好的醒酒茶,“望,有什麼想和父親說的嗎?”
宋望一邊打哈氣一邊作勢上樓,“沒……就是最近學習有點累,所以先回來了。”
“你已經長大了,”宋望放下手中精致的瓷杯,諾大的空間裡,清脆的碰撞聲十分清晰。
他低著頭,看不清神情,“也應該知道,有的事情、有的人、有的東西,是最好不要接觸的。”
意有所指。
“沒有,父親,我隻是對畫畫不感興趣了。”
“爸爸相信你,隻是也同樣希望,爸爸的寶貝女兒不會辜負爸爸的信任。”
這話說的,真讓人倍感壓力。
“父親,我的功課一直很好,前段時間已經有老師同我說,我現在已經可以申請到最好的大學。”
所以她一直都沒辜負掉父親的信任和期待。
他還有什麼可以說她的?
像是思考了一會兒,宋朝明慢慢抬起眼來,露出平日裡的標準微笑,“是的,望一直都做得很好,所以爸爸才會像現在這樣相信你。”
話很完美,卻總讓人不舒服。
宋望逃跑似的快步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了,心臟跳得好快,卻有一種快.感攀上神經。
就像有一陣混亂的風刃,卷過一片被迫生長齊整的樹林,把樹乾吹得亂七八糟,倒的歪的爛掉的,交織在一起,反而比整齊的更賞心悅目。
沒有恐懼感的。
她知道這是什麼。
叛逆。
又或者說,反抗。
她一向很聽話的,事事完美,從沒有絲毫差錯。
卻又為這樣的舉動熱血沸騰,這和乖巧分明沒有半絲關係。
宋望不知道應該為這種情緒感到高興還是恐慌,就好像這會意味著她要走向怎樣的道路一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宋望想到第一次見到的那個淡漠疏遠卻又充滿探求的眼睛。
「叮咚——」
手機傳來一聲震動。
管它呢,今天已經夠瘋狂了,都這樣了,怎麼還想著去思考這種瘋狂的事本身?
不合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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