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二天鄧凱文竟然沒有走。
早上營地出操的時候,馬修他們看見鄧凱文站在教官樓上,拿著個望遠鏡往這邊看。
馬修他們都很高興。因為鄧凱文在的時候晚飯就有加餐,有大量的啤酒跟烤肉。如果私下裡套套交情的話,說不定還能弄包煙出來。
人真是非常善忘的生物。兩個月以前馬修他們還因為集訓的事情狠狠詛咒鄧凱文他們家祖宗十八代,但是轉眼間就被一包煙輕而易舉的收買了。
下午訓練結束的時間果然提前,餐廳通知晚上BBQ。洗澡換衣服的時候所有人都非常興奮,大多數人都快快洗完,趕緊去餐廳占位置。
米切爾和馬修他們趕到浴室的時候,人流高峰期已經過去了。浴室裡隻剩下三三兩兩幾個老隊員,互相打鬨著踹對方屁股。
一個營地教官走進來,哼著歌兒走進了米切爾邊上的那個隔間。
米切爾一下子想起來,這就是當初送他們進營地的教官,開車在後邊趕了他們十公裡路的那個。魔鬼訓練了兩個多月,現在想起來區區十公裡路實在算不了什麼,當初卻跑得他們簡直要斷氣。
“嗨!”教官顯然也認出了這幫新丁,笑著打了聲招呼,“最近怎麼樣,訓練如何?”
他的笑容跟當初凶惡的樣子實在是大相徑庭,米切爾詫異的挑起眉:“都不錯,多謝……您呢?”
“也還好。你們的人一批批來,再一批批走。鐵打的教官流水的學員,一直是這樣。”
“呃,您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錯?”
教官滿不在乎的笑了:“因為這是我的私人時間,你該不會以為我們教官都是心狠手辣的虐待狂吧?嚇唬你們是我們的工作,但不是我們的愛好!”
馬修他們一一過來跟教官打招呼,聽得都十分驚奇。
“外邊很多人說魔鬼教官如何如何變態,其實下了班大家都一樣,抱老婆摟孩子,該乾嘛乾嘛。工作嘛,沒有辦法……我們這副模樣都是你們那個頭兒要求的。”
馬修問:“頭兒?那個凱文鄧?”
教官一邊衝水一邊聳了聳肩:“要我說,那個凱文隊長才是真正心理不正常的。我從沒看見他笑過。像我們這樣的教官隻有上班的時候才嚴厲點兒,而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這樣,連個熱乎表情都沒有。要說凶惡吧,他也不怎麼凶,但是那冷冰冰的臉色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他話音剛落,突然猛地捂住了嘴巴。
馬修剛張開嘴:“那個隊長……”
教官猛的向他身後打眼色。
馬修一回頭,剩下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裡。
鄧凱文圍著浴巾,從容不迫的走進浴室,在他們不遠的一個隔間裡打開水。
“……”瞬間浴室裡一片靜寂。
教官尷尬的揮揮手:“嗨,凱文隊長!”
鄧凱文向他點點頭,水霧蒸騰間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幾個隊員都灰溜溜的閉上嘴巴,紛紛低頭作無辜狀。
鄧凱文看上去削瘦,其實身材非常有料。他的肌肉經絡跟白種人有很大不同,完全沒有大塊賁張的感覺,而是薄而緊致,沒有一點多餘,線條優美流暢的貼在骨骼上,顯得十分修長。
昨晚回憶起的那些往事讓米切爾十分尷尬,頗有種不知道如何麵對鄧凱文的感覺。雖然在理智上來說,他仍然懷疑眼前這個鄧凱文是否真是十年前那個被羞辱和欺負的小男孩;但是在情感上,他已經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兩者就是同一人。
幸虧他所在的隔間離鄧凱文比較遠,鄧凱文好像也沒有注意到他。
米切爾苦惱的抓抓頭發,突然看見鄧凱文轉過身去,開始衝他的頭發。他背上的大片皮膚都暴露出來,隻見上邊疤痕交錯,隱約有很多舊傷。
米切爾的目光凝固住了。
當特警的,尤其是SWAT這麼高危的行業,身上有幾個疤其實很正常。但是鄧凱文背上的疤實在是多得不合常理了。
這麼遠的距離隨便一目測,就能看見放射狀子彈疤足足五六個,四英寸以上的長疤好幾道,看上去像被刀砍過一樣。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側腰上有一片被燒過的痕跡,約莫手掌那麼大,相當的猙獰。
側腰不是燒傷容易蔓延的地方,一般來說,特警在進行爆炸或火災救援的時候,很容易被燒傷頭臉、四肢及前胸。鄧凱文側腰上的那塊皮除非是特意燒,否則不可能在身體其他部分完好的情況下,單單隻燒傷了那一小塊。
除卻這些以外,他背部還有各種各樣不明顯的傷疤,似乎一直延伸到大腿,在澡堂的水汽中模糊不清。
米切爾一開始看到鄧凱文的時候還有點尷尬,但是看到這些傷疤,竟然有種微妙的敬佩感油然而生。
也許十年前他離開洛杉磯後考上了大學,然後當了警察,新鮮的紐約生活改變了他的性格,最終使他變成了現在這樣的人……
米切爾正站在那裡發愣,突然鄧凱文抬起頭,敏銳的往這邊看了一眼。
就像被電打了一下似的,米切爾猛的一個激靈!
鄧凱文的眼神寒冷仿佛冰刀,隻那麼輕輕一瞥,瞬間讓米切爾覺得一股寒風從臉上刮了過去。
靠,我到底在乾什麼?盯著個男人的裸體使勁看,而且這個男人還是……還是……米切爾一把捂住臉,隻覺得臉上溫度急速升高,急忙轉身裝作專心衝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