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除了米切爾之外,那些長期在一線奮戰、沒什麼政治鬥爭經驗的特警隊員們卻一個也沒有看出來。
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雷古勒斯和SWAT們一起走進展覽館宏偉的大門。電視台記者們也紛紛魚貫而入,耀眼的鎂光燈和鼎沸的人聲很快漸漸遠去了。
一輛黑色捷豹從街角駛來,無聲無息的停在展覽館門前。
鄧凱文走下了車。
他穿著非常合身的銀灰色西裝,考究的剪裁恰到好處的襯托出他寬寬的肩,窄窄的腰,以及修長有力的雙腿。一副帶掃描功能的RAY-BEN墨鏡遮住了他大半張沒有表情的臉,隻露出緊抿的薄唇,以及線條完美的下頷。
他看著高大玻璃門後雷古勒斯的背影,直到他漸漸消失。
半晌他猛的一關車門,大步走進展覽館。
來之前他讓格裡詢問過表彰會的地點,那是在展覽館最華美、最正式的一號大廳——為了區區一次表彰會就布置起這樣的大廳,毫無疑問是雷古勒斯•切爾奇的功勞。
雷古勒斯不會呆很久,他下午還有一個必須出席的慈善演講。最多二十分鐘,頒發完獎章後他就必須離開這裡。
遲到二十分鐘應該算不上什麼吧,鄧凱文心想。
他走進洗手間,輕輕關上了厚重的木門。這個洗手間離一號大廳不很遠,嘩嘩的水聲中還能聽見大廳那邊隱約的演講聲。
鄧凱文摘下墨鏡,把臉在冷水下衝了又衝。外邊四十度高溫的炙熱在冷水下漸漸退去,半晌他閉著眼睛抬起頭,伸手去拉流理台邊供人擦臉的草紙。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隻手從身後伸來,準確的抓住了他的手腕。與此同時一個人的氣息覆蓋上來,拿著類似於真絲手帕之類的東西,輕柔而平穩的擦去他臉上的水珠。
鄧凱文閉著眼睛,微微偏過頭:“……雷古勒斯?”
那人無聲的笑起來,終於用手帕擦掉鄧凱文眼睛上的水:“我一直在大廳裡等你。”
鄧凱文睜開眼,不帶什麼情緒的看著這個男人。
雷古勒斯•切爾奇的臉相不像典型的美國人,反而有點希臘血統的味道。他的眉骨很高,鼻子非常硬挺,兩頰的肌肉線條仿佛刀削出來一樣,看上去非常深邃而無情。
刹那間鄧凱文腦海裡掠過另一個人的臉——米切爾•蘭德斯,仿佛總是陽光燦爛的樣子,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笑起來無憂無慮,仿佛世界上沒有什麼能讓他生氣的東西。
“我想避開記者。”鄧凱文冷淡的解釋他為什麼遲到。
“我還以為你是想故意避開我呢,”雷古勒斯笑起來。
“……”
“話說回來,我那天在電視上看到你了,還有那個向你表白的金發小妞兒。說實話那妞兒挺漂亮的,你後來答應她了嗎?”
鄧凱文搖搖頭。
“我也這麼認為。”雷古勒斯微笑著說,“因為她並不適合你!”
鄧凱文閉了一下眼睛,“……你的慈善演講什麼時候開始?再不過去來不及了吧。”
“——哦,好像的確是。”
“那麼再見。”鄧凱文立刻轉身向洗手間門口大步走去。
就在這時雷古勒斯叫住了他,聲音裡充滿玩味:“喂!Kevin!”
“……”
“我聽說埃普羅給你送了束玫瑰花?”
鄧凱文沉默片刻,背對著雷古勒斯,緩緩的點點頭:“是的,三個月以前。”
“我從紐約FBI那裡調出了最新消息,埃普羅還在隱居,但是他仍然大權在握。如果你遇到麻煩的話可以打我電話。任何麻煩。”雷古勒斯加重了語氣,“——就像你十八歲那年一樣。”
“謝謝。”鄧凱文簡短的說,拉住了洗手間的木門把手。
他剛要拉門的時候,突然身後閃過一道疾風,直直的向他後腦劈來。鄧凱文飛快避開一步,伸手接住雷古勒斯的拳頭,那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掌心都猛然麻痹了一下。
“你乾什麼!”
嘭的一聲巨響,雷古勒斯一把將鄧凱文抵在厚厚的門板上,兩人的氣息瞬間交錯在一起,彼此之間的距離甚至插不進一張白紙。他們兩人互相瞪著,純黑和灰藍的眼珠裡清晰映出對方的倒影。
“你這樣急著離開,會讓我覺得你好像在刻意避開我。”雷古勒斯緩緩的道,“你真不該這樣,畢竟我是這世界上最了解你底細的人。”
“……我沒有。”鄧凱文直視著他的眼睛說。
“這麼說是我誤會了?”
“你誤會了。”
雷古勒斯笑起來,撫摸著鄧凱文的嘴唇,動作十分的溫柔,甚至稱得上文質彬彬:“那麼……我可以吻你嗎?”
鄧凱文把頭偏了一下,稍微避開雷古勒斯情人一般的撫摸,“最好不要。”
雷古勒斯幾乎無聲的一笑,低頭在鄧凱文的嘴角親吻了一下。這個吻非常短暫,似乎沒有什麼過分狎昵的意思,但是男人帶著微許煙草味的雄厚氣息卻在刹那間完全纏住了鄧凱文的呼吸。
“在你憤怒的拂袖而去之前,我有個小道消息要告訴你。”雷古勒斯親密的伏在鄧凱文耳邊,聲音帶著熏然的笑意:“據說洛杉磯當地□□的著名殺手狼牙最近接了個任務,是暗殺洛杉磯警局中的某位年輕高層,目標不確定。洛杉磯警界高層中的年輕人屈指可數,這段時間你最好出入小心——Take care.”
鄧凱文一把推開雷古勒斯,表情森冷的整整衣領:“多謝,我會的。”
雷古勒斯看著他大笑。
鄧凱文猛的拉開門,大步流星的衝出洗手間。正巧米切爾端著咖啡從走廊上走過去,拉門的巨響讓他嚇了一跳,滾燙的咖啡猛然灑出來:“哎喲!——Kevin!你怎麼在這裡?”
“你他媽的為什麼又在這裡?”
可憐的米切爾被狠狠驚嚇了:“Kevin,你你你你罵我?我隻是碰巧出來買一杯……”
“回去以後去做心理谘詢起碼十五個小時!”鄧凱文不等他說完就厲聲打斷了他:“這是命令!”
米切爾飛快捂住脆弱的心肝:“為什麼?我什麼心理疾病都沒有呀,我……”
“——偷、窺、癖。”鄧凱文從牙縫裡一字一頓的逼出這個詞,頭也不回的大步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