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米切爾幾乎要拔槍向斯坦利射擊,但是緊接著被他硬生生忍住了。
首先像他這樣的S.W.A.T,如果想在室內開槍的話,必須要先取得隊長的綠燈射擊授權——但是顯而易見鄧凱文不可能給他這個授權。
其次,就算他不在乎處分、停職等等懲罰,他也要在乎一下鄧凱文的命。斯坦利所處的後台光線非常昏暗,可視條件太差,他又不是狙擊手,沒有紅外線夜視鏡。萬一子彈打偏的話,輕則激怒斯坦利導致他傷害人質,重則當場打死鄧凱文,後果不堪設想。
米切爾緊緊握著槍柄,掌心密密的出了一層汗。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握槍的時候手心出汗。
很久以前當他第一次開槍殺人的時候,第一次當上警察拿起配槍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這種緊張到極致的感覺。
“Kevin……”西妮亞驚慌的叫了一聲,緊接著就被斯坦利一勒脖子,痛苦的咳了起來:“Kevin,彆……彆過來,彆過來——!”
鄧凱文緩緩的走上前,最後一步停在了斯坦利觸手可及的地方。
就在他腳步落地的瞬間!突然斯坦利眼底的猙獰一閃而過,緊接著一揚手,猛的把那針管狠狠紮到了鄧凱文手上!
那一刻的變故實在是太快,連近距離的西妮亞都隻來得及慘叫一聲。隻見那針管電光火石間完全刺穿了鄧凱文的掌心,但是在同一時刻,鄧凱文一把鉗住了斯坦利的手腕,瞬間狠狠一擰!
針管飛快的從掌心中拔出來,帶起一串細小的血珠。腕骨斷裂的悶響和斯坦利的嚎叫同時響起,黑暗中的搏鬥僅僅隻持續了幾秒鐘,就在重物倒地的那一刻塵埃落定。
“Kevin!你怎麼樣?!”米切爾一個箭步衝上前,隻見西妮亞摔倒在一邊,鄧凱文反擰著斯坦利的胳膊,把他整個人踩在地上,迅速掏出手銬把他的兩隻手都銬在一起。
“彆過來!”鄧凱文厲聲喝止了米切爾:“彆碰到我!”
隻見他手掌上的血珠成串冒出來,針管造成的傷口雖然很小,但是貫穿了整個掌心,一時半刻那血竟然還止不住。
“你完蛋了,”斯坦利的臉被狠狠按在水泥地上,但是仍然斷斷續續的怪笑道,“那針管上還有他們注射時留下來的血,那都是吸毒者的血,HIV病毒……”
鄧凱文一腳狠狠踩下去,斯坦利立刻就沒了聲音。
“你還是這樣愚蠢,跟以前相比一點也沒有變——不,應該說是你更愚蠢了。”鄧凱文從裝備袋裡摸出一隻全指鹿皮手套,嚴嚴實實的戴在那隻受傷的手上,又指指西妮亞,對米切爾說:“扶她去看醫生,順便跟外頭的人說,抓住斯坦利了。”
米切爾聲音都有點發抖:“你的手……”
“我會去檢查HIV的。”
鄧凱文的神情和語氣都極度冷靜,甚至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
西妮亞被米切爾扶起來,卻還掙紮著不願離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Kevin,對不起,Kevin,我對不起你……”
米切爾硬拉她離開:“你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他是警察!換成是普通人質他也一樣會這麼做!”
誰知道西妮亞卻哭得更加厲害了:“不,不,我對不起你,Kevin,是我……都是我……”
米切爾再也無法跟她多說一個字,隻能把她用力扛上肩,三步並作兩步衝了出去。
大門一打開,外邊鼎沸的人聲、警車的呼嘯、直升機的巨大盤旋聲都一湧而入。警燈閃爍的光從破碎的玻璃窗外照射進來,把斯坦利的臉映得扭曲而詭異。
“你還真愛上那個婊子了。”他聲音嘶啞的笑著說。
“不,我隻是不想再看到無辜的人被害死。”鄧凱文低下頭,冷冷的俯視著他,“你隻是條撒潑亂咬的狗,而我是個正常的人,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彆!”
斯坦利大怒,正準備掙紮起來破口大罵,突然外邊的警察和醫生等一湧而入,幾個掃毒組警察用力把他從地上拎起來,飛快的套上了頭套。
斯坦利還奮力掙紮著不老實,警察熟練的把他頭一按,肩膀一擰,直接推出了大門。門口一輛警車正敞開了大門等著,幾個記者對準斯坦利就是一通狂拍,估計他這副狼狽的模樣明天就能傳到紐約去。
埃普羅很快就會得知他被捕的消息吧,鄧凱文默默的想。
“Den警官,可以給我們看一下你的手嗎?”一個醫生走過來嚴肅的問,“據說你被吸毒者的針管——”
“哦,好的。”
醫生抓著鄧凱文的手看了一眼,示意他戴回手套:“我們會先檢驗這支針管上是否存在HIV病毒,最快也要下星期才能出報告。在此之前你還處於窗口期,我們不能確定你是否感染HIV,你最好……”
周圍安靜下來,很多同事震驚的望向他們。
“你最好先去檢測中心自我隔離一段時間。”醫生終於艱難的說完了這句話。
鄧凱文笑了笑:“嗯,好。”
他的臉色相當平靜,就像他平時在警局跟人打招呼一樣,自然而冷淡,沒有半點熱情,但是也從不發怒或失態。
幾個鑒定科警察走上前,默默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鄧凱文穿過滿屋子的同事,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中走出了夜店大門。
這時已經是夏末初秋,晚上氣溫轉涼,夜風隱約透出薄薄的寒意。大街上很多警察來回奔走著,通訊器和警笛聲此起彼伏,忙得一片熱火朝天。桑格斯他們正從另一個毒販據點往回撤,遠遠看見鄧凱文,立刻興衝衝的跑過來:“頭兒!吉姆他們那幾個毒販已經被擊斃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鄧凱文對他笑了一下:“你們先回去吧。”
“那你什麼時候……”
“Kevin!”不遠處正在包紮胳膊的西妮亞跌跌撞撞跑過來,幾個醫生都沒拉住她。她兩隻腳都沒穿鞋,跑得又那麼快,甚至差點在路上跌了一跤:“Kevin!你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鄧凱文扶了她一把,但是很快鬆開手,說:“我現在要去檢測中心隔離幾天。”
西妮亞臉色瞬間慘白:“你……”
“這幾天你彆亂出門,儘量呆在家裡。如果發現被毒販跟蹤的話,就去警局申請24小時貼身保護。”
“那你……”西妮亞顫抖著說不出話來:“那你會不會……”
“我不知道。”鄧凱文平淡的道,“HIV病毒窗口期起碼六天。”
桑格斯猛的愣在一邊,滿臉震驚。
“我走了!”鄧凱文對他們揮揮手,在幾個鑒定科警察的簇擁下,大步走上了檢測中心的白車。然而就在登上車門的前一刻,他突然又回頭望著西妮亞,微笑道:“上星期的事情我很抱歉!對不起!”
沒有人知道他說“上星期的事情”指的是什麼,隻有西妮亞和米切爾知道,那是指那天晚上在家門口短暫的爭吵,是回應西妮亞那天晚上對他的指責。
西妮亞僵了幾秒鐘,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車門嘭的一聲關上,很快就緩緩開出了大街。
西妮亞蹲在地上哭得不可自抑,米切爾本來要走,看她哭得那樣淒慘,忍不住多勸了一句:“你沒必要這樣,他的性格本來就容易讓人誤會!”
“你不懂,你不懂……”西妮亞神經質的一遍遍重複著,“你根本不懂……”
米切爾歎了口氣,摸出塊皺巴巴的手帕遞給她。西妮亞哽咽著道了聲謝,抬頭接過來,突然看到米切爾的臉,不由得愣了一下:“我……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有嗎?”米切爾轉過身,輕描淡寫的聳聳肩:“你弄錯了吧!”
西妮亞還在發愣,隻見他大步往警車那邊走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那一大群相同的警察製服裡了。
(2)
三天後,艾滋病檢測中心。
“我來看前天住院隔離的那個警察,叫鄧凱文,”米切爾站在主任辦公室裡,微笑著遞上自己的警官證:“這是我的證件!”
主任終於哭笑不得了:“蘭德斯警官,你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能理解?你是誰跟我們沒關係,我們也不需要你的證件,關鍵是你要探視的那位病人他不能被探視!上邊有規定,高危行為的HIV疑似感染者六天之內不能接受任何探視,任何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