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錦陵城禁止用輕功?”雷沅冷聲道。
“知道啊!”燼千年笑著說道。
“知道你還用。”
“阿沅,你不也用了!”
雷沅一驚,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做了何事!
“沒事的阿沅,現在都這麼晚了,不會有人看見我們的。”燼千年肯定道,他的語氣堅決。
“小娃娃們,真就覺得晚上錦陵無人巡邏了?”一個粗獷的男聲從雷沅身後響起。
雷沅頭也沒回地拔腿就抱,燼千年還未反應過來,一把被那人拽了起來。
大晚上的還真有巡邏的!燼千年死也想不到,錦陵城的巡邏人隻在晚上才會有所行動……
燼千年手中火光一現,隨即傳遍全身,黑夜中耀眼的火光晃的男子緊閉雙眼,手上的動作也隨之一頓,燼千年趁此時機忙抽身而出,衝著雷沅離去的方向掠去。
男子見手上的少年脫離了,忙掙開眼睛想要看清他的去處,但奈何被這火光晃了一下,還有些眼暈,看不清東西,最終麵帶怒色,怒罵一聲,憤憤離去。
雷沅離去的方向正是出城的方向,她見那人沒有追來,便在城外停下了腳步,她抬頭看了看,見一彩衣少年飛掠而去,忙放聲大喊:“你乾嘛去?”
空中飛掠的少年聞聲一愣,腳踩在樹枝上一滑,摔了下來。
燼千年站起身咳了兩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笑著走向雷沅。
雷沅麵帶怒色,抱怨道:“都怪你!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在錦陵城還敢用輕功,怎麼不要命了!還害得我被你連累至此!”
燼千年收了笑,有些許尷尬地看著雷沅,“阿沅,你不是也用了嗎!”語氣中帶了幾分底氣,但不多。
“還不是因為你!”雷沅脫口而出,話音落下時才有所發覺,她何事對這腦子不太好的家夥這麼上心了。
“因為我?”燼千年惑道,但很快又笑了起來,“阿沅是在擔心我?”
“我擔心你?”雷沅語氣中帶了怒色。
燼千年心道:也是,阿沅現在被自我給坑了,沒打我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擔心我呢!
旋即,燼千年笑了笑。
雷沅也沒再追究。
燼千年本是想著看看星星在睡覺的,但被這麼一番折騰,已然失了興致,他坐在樹前,背靠在樹乾上,這幾日著實有些累了,倦意迎上,燼千年打了個哈欠,緩緩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雷沅坐在燼千年旁邊,她微微側過頭看見熟睡的燼千年,月光迎在他的臉上,五官倒還算說得過去,尤其是這一雙眉眼,風流而不輸儒雅,彆有一番韻味。她看著他,要不是身不由己,她可能會真的喜歡上他呢。
雷沅也閉上了眼,靜靜的聽著這寂靜的城外樹下,偶然間吹過的一縷晚風,樹葉隱隱作響,伴著少年郎的風氣安然入睡。
以天為被地為席,這樣的日子他們不知過了多少,卻也未曾有過今日這般,少年不明心意,少女命中無他。
一夜算是過去了。
元生猛地推開暮留聲的門,衝著暮留聲大喊道:“暮大哥!阿年哥和雷姐姐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暮留聲則是一臉的不在意,“不必擔心他們。”
樓下,葉雲兮早已點了幾道早點,見下來的隻有暮留聲和元生兩人,微微皺了眉頭,“他們可是一夜未歸?”
元生一臉困惑的看著葉雲兮,“葉姐姐也知道阿年哥和雷姐姐出去了?”隨後又低聲歎道:“怎麼就我不知道。”
“等你在連上幾年便就知道了。”暮留聲笑了笑。
“還要幾年啊!”元生無奈地歎了口氣。
用過早膳還剩了一些,葉雲兮剛想打包給燼千年和雷沅他們二人帶去。怎料,暮留聲製止了她的動作,從中拿出了三個包子來,攏共就剩了五個,還沒了三個,這下也就夠一人吃的了。
“暮公子這是做什麼?”葉雲兮問道。
“自是給不講規矩的人一點小懲罰。”
葉雲兮笑了笑動了暮留聲的意思。
城外,燼千年這一夜可是睡的不老實,本是靠著樹睡的,如今卻是實打實的躺在地上。
雷沅恍然覺得有些刺眼才醒了過來,她錘了錘腰,又扭了扭脖子,才算好上一些。
但,當雷沅扭過頭看向燼千年時,心中不知為何萌生出一種悔意。
要是燼千年早些這樣睡,他也許就躺在他身上了,還用得著靠著這硌的背疼的樹乾了!
其時,暮留聲幾人也出了城,剛出城門沒多遠,便瞧見了睡相難看的燼千年和正在疏鬆筋骨的雷沅。
雷沅這時也剛好疏鬆完了筋骨,便想著叫燼千年快些起來,但發現了暮留聲幾人正向著他們這邊走來,也便起身迎了過去。
“阿聲,雲兮姐,小元生,你們來啦。”
葉雲兮衝著雷沅笑了笑,“這一夜睡的可好?”
雷沅想了想。
昨夜……
“還算是睡的不錯,當然沒有葉姑娘你們在房間睡的舒服!”
“雷姑娘,接著,你的早膳。”葉雲兮將手中用油紙包住的兩個包子扔給了雷沅。
“隻有我的嗎?”雷沅問道。
“隻有你的。”暮留聲冷聲道。
雷沅也沒有客氣,很快吃完了兩個包子。
包子都吃完了,燼千年睡的還正香呢!
元生蹲在燼千年身旁,手上拿著一根羽毛,他掃了掃燼千年的鼻子,燼千年一癢,微微皺眉,用手揉了揉鼻子,但還是沒有醒來的趨勢。
元生又是拿著羽毛在燼千年鼻子上掃過,燼千年狠狠的打了個噴嚏,猛地坐了起來,這一個噴嚏過後,腦子格外清亮,瞬間就精神了。
燼千年扭頭看見元生,臉上浮現怒色,“小屁孩!擾我美夢!看我怎麼收拾你!”
“阿年哥做什麼美夢了?”元生笑道。
“不告訴你!”燼千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塵土。
一家三口坐在一桌上吃著飯,雖然父親的麵貌是模糊不清的,但也足以讓燼千年開心一陣子了,因為這麼久了,他還是頭一次夢見父親呢。
“阿聲!”燼千年麵帶笑意的向著暮留聲的方向跑去。
暮留聲臉色一沉。
燼千年腳步一停。
身後還真是陰涼呢。
燼千年咽了口口水,“阿聲!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在用睚眥的嗎!”
暮留聲看著燼千年驚恐中帶著些許的委屈道眼神正定定的看著他,心下一軟,收回了睚眥,但下一刻,又把年畫了出來。
年的體型雖比巨大睚眥小上不少,但對付燼千年足夠了。
燼千年也是很久沒有見到年了,回過身伸出手就要摸年,但年對燼千年還有著氣呢!雖然曾是馱著燼千年走過不少路,但也都是暮留聲下的命令罷了,至於這次,年終於是能如願以償了!
年用頭上的長角撞開了燼千年伸向它的手,燼千年吃痛,忙收回手,麵帶苦澀地看著年,怨道:“我就想摸摸你,這麼凶乾嘛!”
年還沒有撒氣,他倒還抱怨上了,年更怒了!五年前被燼千年這一嚇!可是害的它藏起來好久,如今終於可以報了仇了!
年發出聲聲低吼,對燼千年怒目而視。
燼千年回過頭,看向暮留聲,“阿聲!快管管年啊!”
暮留聲揉了揉耳朵,裝作沒聽到。
“阿聲!怎麼你也學上阿沅了!欺負我!”燼千年跑起來了,因為身後的年正緊追著他。
雷沅見燼千年將話頭引向了自己,喝道:“什麼?”
燼千年剛好從雷沅身旁跑過,雷沅一把抓住燼千年向後飄動的衣擺。燼千年動作一停,“阿沅,我錯了!快,快鬆開我!年追上來了啊!你看它那角,撞上一下,很痛的!”
雷沅如了燼千年的願,鬆開了他,但為時已晚,燼千年剛要開跑,年用角挑起了他,將燼千年活活挑飛了出去,隨後,年老老實實地走到了暮留聲身旁,一臉高傲的看著趴在地上的燼千年。
對付阿聲手則第一條,裝痛!
燼千年爬起身,捂著胸口重重咳了兩手,麵露痛楚地看著暮留聲,“阿聲!很痛的!”
沒眼看啊沒眼看。
雷沅背過身去不再看燼千年,元生也是一臉嫌棄地看著燼千年,葉雲兮一笑,倒是有幾分嘲諷的意味。
暮留聲將年收了回去,扶額搖頭,“浮誇。”
演的確實有些浮誇了……
燼千年見暮留聲收回了年,便衝著暮留聲跑了過去。
燼千年剛跑到暮留聲身旁,就覺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忙抓住暮留聲的肩,“阿聲,我有些,暈。”燼千年說的也是有些有氣無力。
浮誇的演技過後又整這些,暮留聲搖了搖頭,道:“好了,該走了。”
燼千年沒有動,緩了好久才緩過勁來,“是真的啊!阿聲,我真的暈!”
,暮留聲拍下燼千年的手,向著憬花城方向走去,“不信。”聲音幽幽傳入燼千年耳中。
“真的是真的!”短暫的暈眩過後恢複了精氣,不再是有氣無力的話語,這擱誰聽了,會信啊!
憬花城。
雨中桐林園。
莫生書翻弄著手中的書卷,像是在背著些什麼,花瞳流則是在欣賞著他養了對年的花,一臉愜意。
詭節的到來對於他們來說一點都不慌張,每日所做之事竟同往日一樣。
雨中桐林園隻有三顆桐樹,顆顆都長的壯碩,足有百年之久的年輪。
當然也有一半原因是花瞳流照顧的好,雖是一男子,卻異常愛花,至此定姓為花,他亦是流落在外孤兒,偶遇機緣,成了鏡園位,他的盾也同旁的鏡園位不同,所行之盾乃是世間萬物,鮮花野草,或是一縷微風,都可以是他的盾。
身為花禦輪,莫生書自然也是極為特殊的一個,所過之處皆染筆墨,這看似致命的一點,卻也是最為神秘的一點。他的招式無一不與書香筆墨作伴,一點墨水低落,便是一線殺機,他有一筆,堪得上那掌握生死之筆,筆亦可作劍,一劍封喉卻不染猩紅。
二人便是憬花城都守城人,雖也是年輕一輩,但實力不亞於曾經的前輩。
莫生書都心中有一個向往,那邊是曾經風靡一世的花禦輪,風行雲。
隻可惜,風行雲在曾經都一場戰役中不見了蹤影,世間無人知曉她是否還活著,大多都覺得她已經死了,但有一人始終堅信她還是活著的,那便是她都夫君。
風行雲都夫君尋了她也是很多年,至此就連她的夫君也不見了蹤影。
後開有人覺得,風行雲都夫君找到了她,從此退隱世間。
就當十裡長馨扣上了他們二人的位牌時,這才有了結論,他們二人許是已經慘遭不幸,但未曾發現屍體,此事還有待定論。
莫生書時常都在想如何才能成為像風行雲這般的花禦輪,來無影去無蹤,若非刻意現身,怕是她想不讓你瞧見她,那你這輩子也看不見她的。
三顆桐樹的枝葉茂密,花瞳流,起手輕輕一揮,數以千計的葉子飛出,隨後化作一個看似不怎麼堅固都盾,他再一揮手,葉子飛向城外,竟形成了一座大的盾來,剛好環繞城池一周,用來抵抗詭節,再好不過了。
而莫生書呢,身形一瞬消失不見,在一眨眼便到了憬花城外,手上那一支毛筆,本是棕黃色的毛毫瞬間洇染上墨黑,毛筆在他手上揮動,墨水飛濺而出,好似在空中繪做一場水墨山海,又似寫作一篇絕世之作。墨水融入在盾中,翻飛的綠葉中夾雜著細小的墨水,本是守護一方平靜的盾,也染上殺機。
落筆,那毛毫又重新變回棕黃色,在一眨眼,莫生書已然回了雨中桐林園,坐在桌前翻看著手中書卷。
這一切都隻是瞬間,但這瞬間,花禦輪便可做完想做的任何事。
沿路幽林。
燼千年背著元生,滿臉都寫著怨氣。
怎麼又是他來背!把年叫出來不好嗎?
不對不對,燼千年回想著年,無聲的歎息著,那個老實的畫獸都能欺負他了!還有沒有天理了!但燼千年想的更多的還是暮留聲的身體,畢竟畫獸是借助上古靈獸的力量,緣華師也因此以自身氣力作為交換,所以暮留聲使用畫獸的次數越多,對自身都消耗亦是越大。
月光照不進這片幽林,倒顯得格外漆黑,過了今夜距離詭節侵略憬花城都日子隻剩下四日了。
這四日他們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到,若未能趕到,想也隻能延後兩日。
幽林的儘頭是一片湖水,雖然月光得以照射而下,將那平靜湖麵照的泛起微微銀絲,但還是太暗了,看不清湖的對麵是什麼地方,也看不清這湖中是否有可渡之物。
也罷,他們在距離湖水外延較遠的地方休整了一夜。
一夜過後,辰時便已經有船家等候在此了,小舟不大,除船家外隻能容下兩人,暮留聲帶著元生最先過的湖,燼千年是最後過的。
湖不是很大,但往返一趟也是很浪費時間的。
燼千年給了船家幾個銅錢做了路費,船家接過了銅線,臉上洋溢著笑,他笑的淳樸,但笑中卻帶了幾絲傷懷。
他是附近村落中的人,自打湖對岸不遠的曲雲城慘遭詭節侵略後,已經許久沒有來客了。
燼千年這一行人,是他這月以來接到的第一份客,但這月已然是進了尾聲。
過了湖,不遠處便是一處矮山坡,山坡之上便是毀為一旦的曲雲城。
待幾人入了曲雲城時,看著這城中慘劇,不由得都皺起了眉頭。
房屋都算的完善,這也是最令人痛心之處,沒有一點反抗的痕跡,就好像這座城中本就沒有人生活過一般。
當然這也是最令人惋惜的,守城人所能守住的城池,已經所剩不多了,而錦陵地界的城池已然所剩無幾了……至今能保住一座城的人已經很少了。
如今,周焱守護著沿花城,莫生書花瞳流守護著憬花城,十裡長馨八門巡位守護著錦陵城,陌鐘雷家守護著陌鐘城。
到了曲雲城已然過了半日,矮山坡雖矮,但不好走,他們愣是繞了好久才上了去的。
出了曲雲城便是下山路,這一路上倒是暢通無阻,元生是個孩子,到了下坡自難控製著貪玩到心性,一溜煙跑了下去。
但,等等!
追在後麵的燼千年是做什麼的啊!小孩子貪玩就算了,他都是一個大人了,怎麼也還收不住性子!
兩人很快就到了山腳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緩了好一會兒,燼千年才抬起頭擦了擦汗,笑著看向正在下山的幾人,“阿聲,你們快點啊!”
暮留聲沒有理他,仍是一步一步,踩實了下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