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千年也慌了,這灼陽火不能扔出去啊!暮留聲定是受不了這兩顆灼陽火的威力,他會死。
自己死了到不要緊,隻是他不能死。
暮留聲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他不懂生死情,卻也不能見眼前少年死在自己身前,若是這兩顆灼陽火打出去,他有信心躲過,隻是燼千年怕是會就此殞命。
他還不想幫他扣牌的啊。
他真的不想。
想到這,暮留聲驀地一掠身形。
他站在他身前,將自己活下去的概率化為零。
他活不了,他也要活下去。
他看不得他死啊,這是為何……
暮留聲握住燼千年持著灼陽火那隻手的手腕,他感受到少年內心的抗拒,他不想傷他,可是他傷了他。
燼千年的手劇烈顫抖著,他的身體控製不住,拚了命地想要將手中的灼陽火扔出。
燼千年周身氣力不停外泄著,致使周遭一陣疾風四起,這風旋在燼千年與暮留聲身旁。
他們都衣擺不停翻飛著,暮留聲死死握住燼千年的手腕。
到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燼千年將灼陽火擲出,哪怕是鬆開手也好,鬆開手他也能保證灼陽火不會炸開。
可燼千年都身體一心隻想將灼陽火擲出,但手腕被扼住,他動不了。
他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可能就連燼千年自己都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進入這裡就渾身不舒服,尤其是在族長房間內那到底那塊弱息岩,自那以後就更加不舒服。
腦袋暈沉沉的。
燼千年猛然想起,定是那塊弱息岩的緣故,若是能提醒暮留聲將他懷中那塊弱息岩弄出,或許一切都好了。
他幾乎是用儘了全身力氣。
唇角留下一絲血來。
燼千年支支吾吾地說:“阿聲,石……頭。”□□含糊不清。
到了暮留聲這,他隻能聽見石這一個字,但好在他足夠機敏,很快想到了那塊弱息岩。
他們隻知道這塊石頭名喚弱息岩,具體有什麼作用便不得而知了。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弱息岩的作用,大概率就是控製人的動作,卻不能控製人的思想。
這樣的控製最為痛苦,被控製的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殺害身邊親近的人,卻什麼都做不了。
最終逐漸喪失神誌,變成沒有思想的怪物。
燼千年說出這句話用儘了全力,他的眼眸失去了以往的光亮,變得昏暗。
這樣的消耗加快了他神誌的喪失。
暮留聲見眼前少年眼神變得空虛,心下一急,他扼住他的手腕,不讓他亂動,“囚牛!”暮留聲一聲怒喝,囚牛掠身來到他的身側。
因囚牛的離開,原在守衛長房間內的萬相花所化成的長劍失去了控製,本是向下的攻勢,竟轉了個彎,再次衝著暮留聲襲來。
暮留聲沒有在意身後襲來的長劍,勒令囚牛控製住燼千年的身體。
弱息岩雖是可控製人的絕佳物品,但對於囚牛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
燼千年的身體動不了了,暮留聲也便沒在扼住燼千年的手,反倒伸手向燼千年懷中摸去。
終於他找到了那塊弱息岩。
氣力凝聚在掌心,弱息岩瞬間爆裂,紫色氣息緩緩升上。
燼千年空虛的瞳再次亮起一絲光來,他的氣力外泄的厲害,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站穩身子了,精神都消耗最為致命。
他倒下的最後一刻,將快要刺入暮留聲體內的長劍強行改變了走勢。
氣力本就不足,強行使用無非是損害身體,他的身體已經這麼不堪了。
他怎麼能這麼蠢……
暮留聲既然這般做了,他定是早就準備接下這一擊的了,可是燼千年他竟強行改變了長劍的攻勢。
他看著燼千年昏倒在自己身前,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廢物,什麼都做不了。
岩中井內不分日夜,燼千年不知昏了多久才醒了過來,他睜開眼都第一件事便是尋著暮留聲在什麼地方。
紅衣少年站在窗外,背對著窗戶。
“阿聲!”燼千年朗聲喚著暮留聲。
窗外少年聞聲猛地一會頭,看見燼千年蘇醒,心下一喜。
還未等暮留聲進屋尋他,燼千年便先一步從屋內走出。
“可有不適?”暮留聲關心問道。
“沒有啊。”燼千年一副精氣十足的樣子。
燼千年昏迷的這段時間,暮留聲搜尋了岩中井各個地方,發現,隻有他們進來的密林一處入口,至於其它的入口,他沒有發現。
有一點可以認證的是,岩中井內絕對不止一個入口,若是這麼大一隊人突然出現在錦陵,定是會引起注意的。
所以岩中井內定是還有彆的入口。
弱息岩被暮留聲打碎後,燼千年卻是舒服不少,雖然還有些壓抑。
燼千年醒來後總能想到那塊弱息岩,因,這塊石頭當真是太邪性了!明明剛拿沒多久,竟可以將人控製的動都動不了。
就好像將一個人封印在自己的身體內。
燼千年看向暮留聲,好在,他有阿聲在身邊。
要是他自己來,怕是回不去了。
暮留聲發現燼千年在看他,眼神有些閃躲,他還沒想好,要怎樣向燼千年道歉。
自從上次巨大睚眥傷了燼千年後,暮留聲對燼千年的態度,是極大的轉變。
他再也不想傷到他了。
可是他還是傷到了他。
這是他們到這岩中井中的第幾日已經記不得了,或是說本就沒記過。
“阿年,那日,抱歉。”暮留聲垂下眼眸,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征求著父母原諒。
抱歉?報什麼歉?
燼千年懵了一瞬,阿聲向他道歉?可是為什麼?
暮留聲見燼千年很是不解,又道:“那日我打了你。”他的聲音也是很沉,一副征求眼前少年原諒的模樣。
“阿聲,你又沒做錯什麼,何故向我道歉?那日要不是你,恐怕我早已經死了吧,還有,我都要拿灼陽火炸你了,該打!”燼千年話語間帶著笑意,絲毫沒有在乎過。
“可那不是你本心。”他的語氣暗沉,像是厭惡極了現在的自己。
“可這副身體是我的,那便就是我做的,阿聲,你無須自責,今後若是在遇到這樣的事,一定要記住,就算我死你也不能停手。”
暮留聲抬眸,看見燼千年在笑,也便沒再多說些什麼。
可是燼千年的話卻時時刺痛著他,就算他死也不要自己住手,暮留聲很想說,他會活著,他會要他好好活著。
本就很暗的岩中井又暗了一個度,這大概就是入夜了吧。
燼千年抬頭想要看看天空,起初還以為今日陰天呢!見不到月亮星星,直到高處昏暗一片的世界中隱約露出一塊岩石的模樣,他才回過神,這裡是岩中井啊。
地如其名。
岩石下的村落。
因為是建在岩石下的,所以見不到絲毫光亮。
這裡的居民就像隱居在此,不想與外界有所關聯,可是最終也難逃安逸。
岩中井內大部分屋舍都已經搜索遍了,還是沒有發現暗門之類的東西。
難不成著岩中井真就隻有這密林一處入口?
燼千年又掃了一遍屋舍,最終將視線闊在那間最熟悉的屋舍上,那是那位收留他的男子的屋舍。
燼千年推門而入,還是熟悉的樣子。
那男子生的也算是俊朗,隻不過在這岩中井長年累月都摧殘,再怎麼俊朗的麵孔都會變得很是普通。
燼千年走到桌案前,看著桌案上的定西。
其它屋舍內地物品都是藏起來的,唯獨這一間屋舍,裡麵的東西竟然放在明麵上,像是生怕燼千年發現不了一樣!
少年大連或者桌案上的盒子,這盒子的做工不像是岩中井內的,做工很是細膩,像是出自錦陵地界的木匠之手。
燼千年心中困惑,那個大叔怎會有錦陵之物?難不成他也是錦陵人?
可是一個錦陵人,怎會到這昏天暗地鳥獸都不喜愛的地方呢?
燼千年打開盒子,盒子裡麵的物品吸引了他的目光。
十一塊玉佩。
色澤飽滿。
隱約間,他瞧著這塊玉佩很是熟悉。
因他母親好似也有一塊。
隻不過那一塊要比這塊大上些許。
玉佩保存的還算完好,上麵鐫刻的字還能很清晰的看到。
——燼梓之。
這三個字對於燼千年來說簡直是天塌了一般,看清這三個字都瞬間,他的眼眶就紅了個徹底。
燼梓之,他的父親名喚燼梓之。
這是母親唯一告知他關於父親的事。
母親一向不願提及起父親,如今來看,母親做的對!
燼千年握緊玉佩,心中思緒混雜。
父親會認得他嗎?從小到大,他都未曾見過自己,可如今他驀然出現在他身前時他應該說些什麼。
可是他的父親真的就此投靠了詭節?
母親被他們所殺害,不知道父親知道了這件消息是這種感想。
少年落了一滴淚,淚滴椅子桌案上。
這落淚不是尋到關於父親線索而感到的激動,也不是父親投靠了鬼位他的不解。
若是真有一日,他見到了他的父親,是跟著他一起幫著仇人做事想還是同他刀劍相向,不在認父子情誼。
這些事沒有人能幫得了他。
暮留聲一直是在外麵等著燼千年。
他們要時刻保持著距離,這件事是燼千年定下的,他不想突然之間發瘋,傷到暮留聲。
暮留聲許是覺得燼千年進去的有些久了,他推開門,進了房間內去,卻隻看見燼千年情緒低落。
不過就是搜查一間屋舍,怎生還哭了起來?
暮留聲是看著燼千年那一滴淚水落在桌案上的。
可燼千年不覺。
“阿年,發生何事了?”暮留聲關心問道。
燼千年聞聲,擦了下眼眶,他將手中玉佩丟給暮留聲,道:“看看便就知道了,阿聲,我覺得我現在好迷茫……”
他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暮留聲接住玉佩,看見上麵的名字,燼梓之。
同樣姓燼,不是很難猜。
“可是阿年的兄長?”暮留聲定定道。
兄……兄長?
燼千年笑了笑,他還真想要一個兄長呢!
“是我父親。”燼千年幽幽道。
他真的很迷茫啊,父親背叛錦陵,投靠了詭節。
他來這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尋一尋那個收留了他的大叔,因為他第一次見他時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可如今奇怪大叔沒有見到,最先得知的消息竟然是大叔是自己的父親。
若隻是一個過路人,他還不至於這麼迷茫。
現在最後一現光亮也已經黯淡。
他做了這麼多事,自己已經不知道是為了些什麼了。
暮留聲很懂燼千年此時的狀態,就如他看見人死去是一樣的迷茫,他看見逝者的親人都哭的撕心裂肺,他也能感受到那種情緒,可是這種情緒究竟是怎樣的他很是迷茫。
不懂生死情,就算知道離彆意又有什麼用。
還不都是一樣。
暮留聲是背對著門口的,燼千年看著他同時也能看見外麵。
這時,他清楚地看見一支箭矢射來。
岩中井中還有彆的人?
燼千年周身火光亮起,倏地來到暮留聲身旁,火光一亮,下一秒兩人已經離開屋舍,出現在外麵。
暮留聲被燼千年這麼一弄,起初還有些驚詫,不過很快,他反應過來,有危險。
射箭的是個小童。
小童的樣貌燼千年在熟悉不過。
是那個將他帶到岩中井的那個小男孩。
隻是如今的小男孩,神情有些怪,和燼千年被弱息岩控製時,是一個樣子的。
雙眸無神。
他也被控製了。
隻不過小童的動作要比燼千年被控製時流暢的多。
“站住!彆跑!”燼千年怒喝著。
因小童見了他們追出來,倏地轉身就跑,連點思考的餘地都不留給他們。
小童跑,燼千年便拚命地墜,直到到了一處牆麵。
牆麵均是岩石,坑坑窪窪的棱角不平。
小童直接撞了過去。
隨後,小童身影消失不見。
牆麵!岩石!論誰也不敢直接撞上去安全!縱使看見了小童撞了進去,燼千年也難免會放慢腳步。
終於他在牆麵前停了下去。
額上已經滲出汗水,他咽了口口水,良久才緩過來。
先不論撞上去疼不疼,頂多就是破個相,就光是客服心裡恐懼都很難!那是一麵牆啊,誰知道小童進去後,那牆麵會不會變回實體。
與此同時,暮留聲也趕了過來,他走到牆麵前,抬手輕輕撫上。
暮留聲皺眉,“是實體。”
燼千年一驚!身上瞬間出了一層冷汗,汗毛都立了起來,實體的……
好在,沒有撞上。
不然今天真的破了相了。
牆麵是實體的,那小童又是如何進去的?
暮留聲思索著,怎料牆麵內伸出一隻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暮留聲眼睛都睜大了些許,麵露驚愕。
怎會?
慌亂之下他一把抓住剛剛好些的燼千年。
少年驀地抬頭,看見阿聲拽著自己,而阿聲被牆麵內的一隻手拽著,這樣的不符合常理的事他哪見過!
隻是看著自己瞬間就要撞到牆上了。
心臟劇烈跳動,腎上腺素飄升。
要撞上了,要撞上了啊!
燼千年緊閉著雙眼,感覺身體像是穿過了什麼,有些不自在。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睜開眼,周遭場景變了。
有陽光,有湖水,有飛鳥,亦有走獸。
美的不可方物,不似人間。
方才還在日不見光的岩中井,下一秒竟到了這般人間仙境。
隻是這裡還是沒有人在的。
燼千年四下觀摩了一圈。
他剛想向湖邊走去,卻被紅衣少年攔住了。
人生地不熟的,離那些危險道地方遠一些才好。
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突然出現一個像小童一般的人來。
這裡還是詭節的地盤,自然不能太過張揚放肆。
可這如仙境一般的地界,怎會有危險呢?
見了這裡,燼千年心中難免會有疑惑,詭節有著這般美好道地界,為何還要不停地去騷擾錦陵。
錦陵有什麼是值得他們去搶奪的嗎?
不過就是一個病入膏肓的地界,百姓安逸的生活過的太久了,從而見了災難都能置之不理。
想到這燼千年不免想到憬花城,百姓集結在一起,去逼著守城人去死。
可憐了花瞳流這一生都在為憬花城而付出,最終未得好報。
這裡開著遍地的花,微風吹拂打在臉上是暖的,不像錦陵,是刺骨的寒意,和挫敗。
風中還帶著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