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裡他們才分得清時日。
小童像是有預謀一般將他們帶到這裡,隨後消失不見。
一切都太過於順利了。
這幾日的遭遇感覺都太順暢了,族長家的筆記和弱息岩,還有守衛長家的不知有何作用的鑰匙,再加上奇怪大叔家的玉佩。
這一切好像都是人安排好的,等著燼千年和暮留聲去發現。
那些東西真的就差擺在明麵上了。
“阿年,你有沒有發現這地方有些怪?”
燼千年掃了一圈,怪嗎?不怪啊!他覺得剛剛好,且感覺要比錦陵還要舒服呢。
“我覺得很好啊!”燼千年笑著說。
暮留聲神情憂愁,“是很好,隻是阿年,你有沒有發現,我們走了這麼久,身邊都景色好像都未曾有過太大的變化,且連個人影都沒有。”
燼千年聞言,這才發現,他們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他隻光顧著跟著暮留聲漫無目的地走時不時也會看一看周遭景色,但都沒有注意過,這景色當真是沒有過多的變化,就好像複製的一般,一直都是一個樣子。
還有這一路已開,他們走了足足有兩個時辰,按理來說,這般美的地界,怎會沒人居住在此?一切都太詭異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燼千年惑道。
這時候燼千年在想,哪管一個不正常的人出現在這裡也好!鬼位也是好的啊!那小童出現也是好的啊!起碼能讓他知道,這裡不止隻有他們二人再次,還有著彆的人。
“隻能趕路了,看看在天黑時能不能尋到這裡的居民。”暮留聲緩緩答複。
夜幕,他們才發現一處村落。
村落不大,僅有十來戶人家。
他們本就是外來者,這裡的人是否歡迎他們,他們也不知道,燼千年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輕輕叩響一間屋舍的門。
還好,有人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位老爺爺,頭發花白,眼眸空虛。
老爺爺抬眼看著燼千年,如空洞般的眼眸直勾勾盯著他。
燼千年咽了咽口水。
不會這麼背吧!
燼千年向後退去一步。
“阿聲,村子有問題,快跑!”燼千年語速飛快地說。
“跑不掉了。”暮留聲冷靜答複。
燼千年猛地回頭。
什麼時候!哪裡來的這麼多人?還都是同那小童一般,眼神空虛,沒有意識。
兩個少年心道不好!將背緊緊貼在一起。
一人手中火光凝聚,一人抬起畫筆欲淩空畫獸。
這一群百姓活像是被人控製的傀儡,自身都思想已經消散了。
他們隻是直勾勾地盯著燼千年和暮留聲看。
兩人額上已經出了汗。
這群傀儡不動,他們也不敢動,若是動了,他們難免會一擁而上,到那時兩人定是難敵。
因他們是沒有思想的怪物,若是想要一個人死,爆體而亡都不在話下。
燼千年手上的火光更亮了幾分,一副隨時準備決一死戰的樣子。
暮留聲感知到燼千年氣力強烈翻湧,也握緊了手中畫筆。
他們都做好了戰這一場的準備。
然,小童從不遠處走來。
這一群傀儡竟給他讓了路。
他的目光空虛地盯著暮留聲看。
小童抬起手,指著暮留聲道:“我要你,身後的人。”小童聲音沙啞。
暮留聲握緊了手中畫筆,剛要起筆畫獸。
小童又道:“不要,輕舉妄動,否則,都得死。”
他們都是沒有感情的傀儡,一聲令下真的會一擁而上,不給自己留有任何餘地。
燼千年皺眉,心中不明,為何要我?
他微側過頭,看見暮留聲要為了他欲與那些不知死活的傀儡拚命,他失聲一笑,旋即轉過身,走到暮留聲身前,抬手將他持著畫筆的手壓下。
“阿聲,你不必為我這般,他們既然要我,那便不會傷我,說明我對他們還有些用處。”燼千年很是篤定。
暮留聲看見少年堅定的神情,略微不甘道:“阿年,不可。”
他不想他去啊前方的路會是龍潭虎穴的啊。
暮留聲很想燼千年能留下來,他想說他能搞定這些傀儡。
但燼千年異常堅定。
他也想去看一看到底是誰這麼想見他,設了這麼一個局將他引到這裡。
至於阿聲,他本就是跟著自己來的,他不能也不想讓他陷入危險,這本該就是他一個……人的事。
他知道了父親就在這裡,哪怕他見上一眼,也算是了了心中一願了。
燼千年走向小童。
暮留聲沒有動作,因少年離開時告訴他若發生任何事,他都不要動。
燼千年這樣做是在保護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阿聲安全了,他也就放心了。
可這無非是在暮留聲心上割上一刀,讓他痛心的是,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他沒有像雷沅那般強橫的氣力,沒有葉雲兮那樣矯捷的身手,沒有莫生書那樣詭譎的身法,沒有花瞳流那樣堅韌的盾器,他隻有這些畫獸,可這畫獸實在是難以對敵。
縱使是借用來自上古神獸的力量可是卻發揮不了萬分之一,對待那些小嘍嘍來說還是很好用的,可若是碰上那些鬼位,便顯得很是雞肋。
畫獸有著自我的意識,但接了施法者的命令,便會一味的去執行,當然上古凶獸除外。
小童在燼千年左手前一揮手,一隻紫色手鐲出現在他的手腕上,手鐲的材質他在熟悉不過,就是那被暮留聲搗碎的弱息岩。
少年雙眸染上紫氣。
他搖了搖頭,紫氣散去,他的神誌在上一次被控製時強行突破禁製,所以受了些創傷,不過這樣的傷不會危及生命,修養些時日便可好。
隻是這樣的地界,他沒有精力去恢複神誌。
暮留聲也當然認得燼千年左手腕上的手鐲是什麼,他一臉擔憂地看著燼千年。
怎料,燼千年轉過身,對這暮留聲一笑,“阿聲,不必擔心,我向你保證,我不會有事的。”
少年的聲音落下,很快他的身形消失。
這招式,倒和莫生書所用的那個招式幾位相同,可以將人帶到指定位置。
小童還在這裡,他目光空虛地看著暮留聲,語氣生硬道:“三日,不然他死。”
小童留下一句話,他的身形消失在這裡,包括圍在這一周的傀儡們。
三日,不然他死。
看來暮留聲隻有三日的時間,若是三日過後,燼千年怕是會徹底成為傀儡。
暮留聲攥緊拳頭,恨自己的無能。
本是一出美麗的仙境,可周遭一片空寂,在美的地方也會令人膽寒,不願在待下去。
燼千年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暮留聲漫無目的的走著,眼前場景絲毫未變。
期間他想到了燼千年上一次離開的的場景,他被他打傷了,賭氣走的,有聯想到這一次,他為了他,心甘情願跟著傀儡離開。
即使三日內他沒有尋到他,自己也變成了傀儡,他也不後悔。
可是他卻未考慮過暮留聲,他知暮留聲不懂生死情,所以他死了便就死了,暮留聲又不會有什麼感覺。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暮留聲已經因他而改變,他雖還不懂生死情,但是他怕他死。
他若死了,那麼自己留在這世間還有什麼意義。
天色越來越暗,這仙境卻不是很黑,周遭流螢漫天飛舞,暮留聲心想:若是阿年在這裡的話,肯定是會喜歡上的。
流螢若是天上星辰落入凡間,化作了這照亮內心黑暗的微弱光芒,他們的一生短暫,卻並不孤單。
他真的能找到燼千年嗎?
燼千年被傳送走後昏迷了一陣,因是這招式不太完全,所以遭受的輕微反噬。
待他醒來時,眼前一麵漆黑,沒有一點光亮。
他這是到了哪裡?
燼千年向前走動,摸索著。
可是周遭實在是空曠,他什麼也沒有摸到。
漸漸的,他有些累了。
這弱息岩做成的手環沒有讓他的身體不受控製,也沒有摧殘他的神誌,看上去與裝飾品無疑。
良久後,燼千年發覺眼前一片光亮,他走了進去,世界瞬間變得明亮。
方才鎖在的地方猶在,是一間密不透風的石室。
出了石室,燼千年見到了久違的陽光,這陽光刺眼 使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過了一會兒,燼千年便就適應了這刺眼的陽光。
石室的門被兩個傀儡關上。
陌生的地方到處都是傀儡,不用想也知道這裡便是他們的老巢。
所以到底是誰要見他?
明明是他和暮留聲一起來到,可為何偏偏隻要見他?
燼千年帶著心中疑惑,四下打聽起來。
但這些傀儡都不會說話。
可他明明見到了,那個傀儡小童是可以說話的,為何那些傀儡是不行的。
既然這樣的話,燼千年也隻好去尋那小童 ,可是那小童在那呢?
這地界雖有陽光,但兩側山壁著實陰森,這裡僅有一條小徑,小徑的路也很是不好走,有些泥濘。
兩個看守石室的傀儡如同兩具死屍,呆立在石室門前。
燼千年被放出石室,不知是不是那兩個傀儡做的,他出了石室,那兩個傀儡還是站在那裡,難免會心有顧忌。他試探過傀儡兩次,拽拽衣服戳戳臉,見傀儡目光空虛,全然沒把他看在眼裡。
“我走啦?”燼千年向後退了兩步,“我真的走啦?”燼千年又試探性地說,見兩個傀儡果然沒有動作,便也不在裝了,倏地一下跑出去老遠。
燼千年又轉過頭看了一眼兩個傀儡,見他們還是沒有動作,便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山壁小徑很長,一個人走難免會覺得無聊。
要是阿聲在身邊多好啊!可是不行,阿聲要好好活下去,最好離開這裡,不要來救他。
一日已經過去了,還剩下兩日。
暮留聲望著這片如同仙境一般的地界,目光中沒有半點欣賞之意。
再美的景色看久了都會覺得一般吧。
況且這地界永遠都像是在循環一般,可又偏偏不是循環,景物雖是相同的,但並不是在繞著圈子走,那處村落他也隻是見到一次,按理說若是循環,以他的速度,一日內見上兩次也不是問題。
天亮了啊,離燼千年化作傀儡還有兩日,暮留聲心急,可是偏偏這個時候他不能心急,還有人在等著他。
一路以來,一切都事都圍繞著那個小童,小童一出現,他們便會到了彆的地方,既如此是不是隻要尋到那小童便可了。
隻是那小童早已離開這裡了。
他是尋不到的。
一日過去,燼千年眸上紫氣又現了一瞬,光是這一瞬就讓他覺得渾身絞痛,神誌都不清醒了,出了一身的汗。
不過這樣的感覺隻持續了幾秒,燼千年擦去額上的汗水,繼續向前走著。
石室漆黑一片,他也不知道有沒有彆的出口,但光看那石門的厚度,便不是他能輕易打開的。
再者,他已經走了這麼遠的路了,總不至於在走回去吧,隻是這條小徑,當真是看不見終點。
兩個少年一個被困在仙境,一個被困在山壁小徑。
所有的場景都是一樣的,卻並不是循環往複的出現。
時間一點一滴流失,轉眼已經又過了一日。
這一日紫氣幾乎遮蔽了燼千年的眼眸,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他什麼都看不見,雙眼仿似被一片濃霧遮蔽,能看見模糊不清的光。
這半個時辰他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且身體絞痛難忍,他便隻好靜坐休息,恍惚間他感受到有人走到他的身前,他想看清來人是誰,可惜他什麼都看不見。
是阿聲嗎,他想說話也說不出來。
很快,他覺得頭一昏,便沒了知覺。
最後一日了。
今日過後,燼千年便成了傀儡了。
可是他要怎樣才能找到他。
走了這麼遠的路,真就好似在原地踏步,他到底要怎樣才能找到他。
暮留聲心裡越發慌亂,最後一日,他隻有最後這一日的時間了。
天空是晴朗的,在他眼裡卻是無儘的陰暗。
他漸漸迷失了方向,這一路走來,他從未有這般絕望無助過,是因燼千年不在他身旁。
賤賤滴他累了,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眼裡是無奈,絕望,厭棄。
“對不起,阿年。”他是要放棄了嗎。
他真的好厭棄現在的自己啊。
“若是能用我的性命作為交換,我願意以我之命,換他來日自由。”他落了淚,這還是他第一次因離彆落了淚。
他不知那彩衣少年在他心裡是什麼地位,朋友兄弟還是家人……
身後來了人,他也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那是一處宮殿,內設都是單調的黑色,牆壁上又橙紅色的燈,還算得是明亮。
殿內空寂無人,僅有彩衣少年一人靜立在殿中。
少年目光有些迷離,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前一片明亮。
他能看見了,不再是模糊不清的光暈。
燼千年抬眸看見周遭變了樣子,也不覺得怪異。
自打進了這岩中井,怪異的事遇到了不少。
如今已是第三日。
阿聲許是走了吧,他也該放心了。
他坐下,靜靜等待著自己變成傀儡。
他眸中的紫氣還在,隻不過身體已經不再疼痛了,雙眼自然也能看見事物了。
隻是這恐怕也是他最後能看見事物的一日了,今日過後,這世間便再無燼千年了。
可是他還要找父親啊。
他用力拽了拽弱息岩所鑄成手鐲,瞬間身體劇烈疼痛,神誌都像被抽離了一般,渾身冷汗直冒。
他猛地鬆開手,才算舒服了些。
燼千年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這弱息岩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暮留聲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宮殿內,他的身旁還站著那個小童,正死死盯著他,那雙空虛地眼,讓人見了心裡隻打寒戰。
他離開了那處仙境,如今到了這不甚明亮的宮殿,很難不有所猜忌。
他是被眼前的小童帶來這裡的,隻是阿年他在這裡嗎?
小童緩慢轉過身,想著宮殿的另一邊走去。
暮留聲望向小童走去的方向,那邊有一扇門,暮留聲起身,跟著小童向裡麵走去。
走到門前,小童猛地回頭衝著暮留聲詭秘一笑,那笑可怖極了。
旋即,小童推開門,瞬間周遭一片明亮,所有的昏暗都在隱退。
小童進了去,暮留聲也隨之跟進。
暮留聲走進那間明亮的房間,瞬間被眼前所見嚇住了。
足足有百來號人站在這裡,他們齊刷刷地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小童和暮留聲,眼神空虛,皆為傀儡。
小童走上前,站在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身後,小童麵無表情,但也不難看出,他是這裡的主子,所有傀儡的主人。
男子轉過身,目光幽幽地看著暮留聲,道:“緣華師暮留聲。”男子笑了笑,看起來沒有什麼危險。
“你認得我?”暮留聲反問。
“暮小公子的大名何人不知呢?”男子語調高昂。
“可我不知你是誰?”暮留聲語氣帶著疑慮。
“我是誰,告訴你又何妨?”男子詭秘一笑,後朗聲道:“吾乃天之下,地之主,燼梓之。”
天之下,地之主。
詭節有傳聞,有位名喚搖天的人,他活了上百年,甚至是千年,詭節地界的人都封他為。
當然這隻是傳說,錦陵人很少有相信的。
但眼前的男子稱自己為天之下,地之主,難免不會讓人心存顧慮,或許這位活了上百上千年道搖天當真是存在的。
隻是那人說他叫燼梓之。
燼千年給他看到那塊玉佩上刻著的名字便是燼梓之。
所以暮留聲眼前所見之人是阿年的父親。
既然是阿年的父親,那應該是友的啊,可如今為何,他會站在詭節那一麵……
且他還勒令那個小童抓走了燼千年,還給他帶上了弱息岩所鑄成的手鐲,用來將自己的兒子變作自己可以隨意勒令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