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連篇 若有一場盛世,會是什麼模樣……(1 / 2)

燼華年 一*******書 12809 字 8個月前

“吾即被奉為天,那便是這天。”搖天笑的越發詭異起來。

他即被奉為天,那便要把這天做成這世間之最。

他們奪走的,他都要奪回來。

“尹婆,他們說我是禍害。”一身破布衣的小男孩麵無表情地看著身前的白發婆婆。

尹婆身上的衣裳也是破敗不堪,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男孩的臉,卻被他無情地打開了。

“尹婆不必可憐我,我知你也是厭惡嫌棄我的,因為我在,你的生活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他的語氣冰冷。

尹婆沒說什麼,她都手自然垂下,眼裡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她像是麻木了一樣。

小男孩離開了這裡,他到外麵去。

今日天氣很不錯,陽光很是充足,隻不過這些在小男孩眼中都是昏暗一片。

他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厭棄他。

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

今年他才九歲。

他站在街道中央,來往行人都對他避之不及,用著看牲畜的眼神看著他。

他沒收到過任何人都疼愛,卻受儘了這世間最肮臟的眼神。

這些他都不在意。

他們說他是不詳的,他親手殺死了他的親人。

可他從自打記事以來就沒有見過親人,尹婆隻是一個收跟他住在一起,在外流浪的乞丐而已。

迎麵走來兩個壯漢,他們肩上挑著一個扁擔,扁擔中間是一個很重的東西,用木桶裝著。

其中一個壯漢嫌他礙事,沒有開口直接上手將他推到一旁。

壯漢的力氣很大,將他推翻了個跟頭,額頭都磕破了皮,流出血來。

壯漢瞅一眼也沒有,嫌棄地搓了搓手,直接離開了。

周遭的百姓看他的眼神也沒有半點同情,反而是更加的厭惡。

可這些他都習慣了。

他也沒有去擦那從額頭留到臉頰上的血,這樣的點綴加上他冷漠的神情,看起來就像個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就這樣在街道上站著,站到了天黑。

他和尹婆所住的是一間殘破的屋舍,處處漏風。

唯一能照明的就是一塊快要燃儘的蠟燭。

他很珍惜這最後的蠟燭。

就好像他心中存在的最後一絲善念。

直到一陣風吹過,燭火搖曳一瞬,化作一縷煙氣,不知所蹤。

可他竟笑了,笑的那樣詭異。

他在黑暗中看著自己的掌心。

是火啊……一點點熄滅的火焰。

他笑的越發怪異。

為什麼所有人都對我充滿著敵視?他笑的發瘋時心中驀然生出的想法。

那自己便去仇視所有人不就好了。

這樣就沒人敢仇視自己了。

他怪笑著站起身,走到尹婆身旁。

尹婆年歲高了,腿腳越發不好使,她看著小男孩怪笑著一點一點向她走進,心裡莫名緊張起來。

他靠近尹婆,趴在她耳朵邊,用著怪異地聲音道:“尹婆,我們明日吃好吃的。”

尹婆驚恐地看了一眼小男孩。

他們這樣的人,能吃到什麼好吃的?

她不知小男孩要做什麼事,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他怪笑著離開了。

次日清晨,小男孩便不見了蹤影。

他不在往日的街道上站著了。

所有人都仇視他,那他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又何妨?

一家酒館內。

小男孩獨自站在門口。

店家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便命雜役拿著棍子趕他出去。

可這一棍棍打在他身上,他仍是笑著的。

這笑把那幾個雜役下的不敢落棍了。

酒館內的客人見這場麵也都覺得晦氣,一一離開了這裡。

本是大好的生意,卻被他攪和成這副模樣,實在是讓人生氣。

店家沒好氣地走來,他一腳踹在了小男孩肚子上,大罵一聲,“給老子滾遠點,要是再敢出現在老子眼前,老子弄死你!”

弄死我?這可是你先說的。

小男孩心裡的想法越來越怪。

他站起身,抬眸看店家,眸中陰冷。

看的店家一陣膽寒。

他向店家走近,掌心若有若無地閃爍著火焰。

他怪笑,那掌心火焰倏地燃起。

瞬間點燃店家的衣裳。

是他們先說要殺他的,那他先殺了他們不就行了。

火焰燃的越來越大,已經點燃了整間酒館。

店家痛苦哀嚎著,原本站在那裡雜役也都嚇的丟掉了棍子落荒而逃。

小男孩走進燃著大火的酒館,端了一盤雞肉走了出來。

他瞥了一眼燃著大火的酒館,“是你先要殺我的。”

他端著這盤雞肉回了住處,來到尹婆身邊。

“尹婆,好吃的。”他笑著將一塊雞肉遞到尹婆嘴邊。

尹婆見他一身的焦黑,遲疑了會兒才緩緩張開嘴。

他們都很久沒有吃過肉了。

很快外麵傳來了酒館走水的消息,小男孩又遞了快肉到尹婆嘴邊,尹婆的動作頓住了,“尹婆怎麼不吃了?”他詭異地笑著看她。

他一身的煙氣,在進屋時尹婆就聞到了,“可是路過了走水的那家酒館?”她試探性地問道。

“尹婆實在懷疑這火是我放的?”小男孩冷下聲音反問道。

“沒有沒有。”尹婆忙道。

她覺得眼前這小男孩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可這火就是我放的。”他的眸光陰冷,唇上到笑意也是陰冷。

尹婆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他的神情明顯亂了起來,她張開嘴,任由著小男孩把肉喂進她的口中。

“尹婆怎麼不嚼?”他的語氣越來越陰冷。

尹婆也像是得了什麼命令一樣,麻木地嚼著口中的肉。

這日就這麼過去了。

夜晚,小男孩流著淚笑看麵前燃起的大火,他幽幽地說道:“尹婆,你怕我,所以我幫你不再害怕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哭,或許是因為尹婆是這麼長時間內,唯一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可是她卻怕他。

明明他對她那麼好,還給她肉吃。

這一座城道人都嫌棄他,拿著一座城都人便是都想要他死!

既然如此,他又有何原由留下這一城人的性命?

大火越來越大,小男孩站在城門口,看著即將毀於一旦的城池。

這場大火將這夜變得通明。

“所有人都要跟著我的思想去活,地之主,你很不聽話。”他語氣冰冷。

搖天身前的結界瞬間暴漲,活生生將燼梓之彈了出去。

黑色長劍落在地上,燼梓之猛地嘔出一口鮮血。

“父親!”燼千年倏地掠到父親身前,卻被一道強盛的氣力攔住了。

燼梓之站起身,笑著看燼千年,“要答應父親,好好活下去!”

他淩空一握,那長劍便飛回他的手中。

燼梓之狂舞者手中的長劍,一道道黑氣的氣力化作劍氣迸發而出,竟真的將搖天的結界打破了。

他倏地掠身至搖天上方,舉起長劍重重向下揮砍。

搖天輕蔑一笑,周身氣力暴漲,那氣力活像是暴雨傾盆,鋪天蓋地。

燼梓之的劍擊打在在搖天的氣力上,這一次他拚儘了全力,隻為能讓他的兒子有幾分活下去的希望。

他已是滿頭大汗,那用氣力封存住傷勢的肩再一次湧出血來。

他的氣力仍是不斷加疊加著。

隻要還能一站,他便不會退讓。

長劍發著黑色的光,燼梓之的雙眼都變得猩紅,他死死握著長劍,終於他破開了些許搖天的氣力。

燼千年此時已經急的焦頭爛額,但他被燼梓之設下的結界攔住了,攔在了岩中井外。

那處密林中暮留聲踉蹌著趕了來,他看著這絕世的一戰,忽然發現角落裡焦急地燼千年。

他走上前,站在了他的身旁。

燼千年不停用力拍打著身前那麵結界。

暮留聲握住了少年顫抖的手腕,少年紅著眼看他,“阿聲……”

暮留聲看著這樣的對局,他柔下聲音道:“不想看,那便不看了。”

他伸出手擋在了燼千年眼前,少年紅著眼睛不再說話。

開不見就真的不會覺得難過了嗎。

燼梓之用儘全力終是打散了搖天的氣力,一劍刺過,堪堪刺傷了搖天半分。

搖天的神情不是很好看,他可是高高在上天之主,被萬人敬仰信奉的天!怎可有人傷他?又怎會有人傷得了他?

他怪笑著,雖仍是方才那般磅礴的氣力,可這次卻給人感覺不一樣,那是極大的怒氣。

搖天動的僅僅隻是怒氣。

氣力入拳一般打在燼梓之身上,將他擊退了出去,也連帶著他那柄長劍。

燼梓之已經沒多少力氣了,再加上肩上的傷口還在源源不斷地流著血,能撐到這時已經是極限了。

他側過頭看向燼千年,見他被暮留聲擋上的視線,燼梓之滿意地笑了笑,至少他不會親眼看見自己消失在這世間。

燼梓之的氣力開始潰散。

他的頭發恍惚間都變得花白。

這潰散的氣力有著目標似的,直奔著燼千年而去,融入了他的體內。

燼千年覺得心裡暖暖的,他將暮留聲太抬起的手放下,看見了父親正要消散的身體,和他一身的氣力都在向他體內湧入。

眼前這麵結界已經支撐不住了。

“父親……”燼千年想要跑過去,卻被燼梓之擲出的長劍攔下。

“父親對不住你,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替著父親活下去。”燼梓之的聲音有些哽咽,有些釋然。

他從未想過他有一天能和天打上一場,還能刺傷他。

若是十八年前,他未離去,或許結局真的會不一樣吧。

“月晴……”這是他最後喚出的名字。

他落下一滴淚,淚水滴落在地,他的身形也在嗎慢慢消散。

千百年的壽命對於凡人來說實在是遙遠,太過寂寞。

“父親!”燼千年終於也是忍不住內心所有都情緒,一瞬間迸發出來。

這短暫的時間他感受到了父親的愛,也在這短暫的時間內仿佛失去了所有。

因果循環,有得必有失。

這是這世間的法則。

他啜泣,怨著這世間為何對他如何不公,所有的美好都在遠離他,再也彌補不了心裡的空缺。

可是父親要他好好活著。

搖天也沒在攻擊,詭節隻做自己覺得感興趣的事,他恨他童年時的遭遇,恨所有美滿的幸福。

所以他要拆散這一切。

他看著燼千年為自己父親的離世痛苦,心裡卻覺得愉悅。

他要做的事做完了,便也不想在待下去。

燼千年周身散發著幽幽火光,暮留聲以為他要去與那天抗衡,他按住了他。

“阿聲是怕我送死?”燼千年問的直白。

“是。”暮留聲也沒什麼可掩飾的。

“我不會這麼去做的,父親說要我好好活下去。”他的語氣有些悵然。

“那你這是?”暮留聲見燼千年一身都火光,很難不以為他要做什麼傻事。

“莫生書那家夥的招式阿聲你還記得吧,我想回家了,阿聲,我們回家吧。”

“好。”

燼千年周身火光一現,連帶著暮留聲一起消失在這岩中井內。

再一看竟已到了雨生城。

燼千年嘔了一大口血,要是短距離自是無事的,這幾乎跨越了半個錦陵,早已超出了身體負荷。

暮留聲拍了拍燼千年的背。

“阿聲,無事。”燼千年忙道。

“怎麼是雨生城?”暮留聲問道。

“想要買些東西在回家。”燼千年望著不遠處的小館子。

此時才剛入夜。

他們進了去。

“王叔!”燼千年喜道。

“小千年!”王叔見了燼千年很是開心,又看向暮留聲,“這位是暮公子對吧,王叔我記性還是不錯的!”

“正是在下。”暮留聲有幾分釋懷,他不曾想過這樣一個安靜地小城中還有人記得他的名字。

“王叔,我想買一壇酒。”燼千年看著酒櫃上的酒壇,眸光閃了閃。

“跟王叔客氣什麼!”王叔到酒櫃前取了坦酒遞給燼千年。

“多謝王叔,我還有事今日便不叨擾了,改日再來!”他偷偷留下些銀兩離開了,暮留聲緊跟在他身後。

“為何買酒?”暮留聲不解。

“沒有為什麼,就是,想喝了!”燼千年笑道。

明月當空,這夜是極涼的。

他們在詭節的地界待了多久已經記不清了,也使得他們忘記了如今的錦陵正值冬季。

大雪紛紛揚揚落下。

燼千年拿著那壇酒,站在母親的墳前。

他在懷裡掏了掏,將在岩中井尋到的刻著父親名字的玉牌放在了母親的碑旁。

他望了望明月,打開了那壇酒。

酒香味很濃,彌漫在院落。

燼千年倒了一杯,澆在母親墳前。

這一杯謝過母親的養育之恩。

燼千年又到了一杯,澆在父親的玉牌上。

這一杯謝過父親的守護之恩。

燼千年最後倒了一杯。

他仰頭,望了一眼夜空。

大雪伴著月光傾下,和此時還真是應景,同屬淒涼。

燼千年喝下這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