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人 有人在夢中見到了她(1 / 2)

從母親口中說出的那個“雲”字輕易就破開了孟瑤的心防,並碰觸到了她內心深處十分柔軟的部分。

以至於,孟瑤拿著杯盞的手,都不住輕輕動了一下手指。

孟瑤在母親的注視下,眉峰輕抬了一下,問:“阿娘怎突然問我這個……?他已經回家好幾年了。我們也好久都沒有往來了。”

孟夫人道:“娘就是想問你他叫什麼名字,又是住在哪兒。我好和你爹商量一下,找媒人去說親。”

這下子,孟瑤的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就徹底維係不住了。

母親的話顯然是她從未想過的。

“說親”這個字一旦和已然有了遠大前程的那個人聯上,便會生出巨大的荒誕感,讓孟瑤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孟夫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女兒曾經的好友竟能在不滿二十歲的時候就考中進士。孟夫人以為那人依舊還是一介尋常書生,甚至從女兒的隻言片語中猜測這個小郎君的人生尚未真正開始,就已走了一段下坡路了。

孟夫人繼續道:“娘知道,好多人都會那樣,以為自己有治世之才,性子孤高,得罪了不少人。最後啊,什麼官都沒做成,就回歸鄉野了。

“但是娘覺得,你和那孩子成親也不錯。將來你若是考上了,要去地方上任,他不正可以和你婦唱夫隨嗎?到時候,你去哪兒做官,他就去哪兒做教書先生。”

這可真是好長一段時間來,最讓孟瑤感到羞愧難當的時候了。

她幾乎從沒和父親說起過那些。但在她和曲雲闊關係最好的時候,她和母親說出十件事來,有八件都會是和曲雲闊有關的。

待到兩人的關係疏遠後,母親偶爾想起來了問孟瑤,你的那位朋友呢?

那時的孟瑤實在是說不出自己被拋下了,她也不想要再和曲雲闊做朋友了。於是孟瑤就乾脆告訴母親,那位名字裡有“雲”的朋友,他回臨安了,不在國子監了。

母親果然不再問了,卻是在數年後的今天,如此突然地和她提起了一語驚人的打算。

原來,孟夫人以為曲雲闊一定是因為覺得自己科舉無望了,這才回了家。

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了。

可孟瑤卻也隻能把這個謊繼續圓下去。

孟瑤硬著頭皮說:“娘,我都已經有很久都沒見過他了,這太唐突了,也不合適。更何況……他興許已經娶妻了呢?”

孟夫人卻笑了起來:“怎會呢?他不還比你小一歲麼?天底下有幾個讀書郎會在這年紀就已經成親了呢?”

孟夫人見女兒低著頭,還以為女兒這是在害羞,便又說道:“娘覺得你和那孩子很合適。他雖然和我們家門不當戶不對的,但好歹和你知心,還懂你的好。隻這一條,就能強過旁人不知多少了。”

孟夫人說這番話的時候,是笑著的。

可母親話裡的“和你知心”和“懂你的好”,卻是在許多心事都已然平息了之後,又刺痛了孟瑤,也讓孟瑤又想起了那份無法同外人說起的不甘心。

孟瑤不記得自己後來究竟是怎麼讓母親打消了念頭的。

待她回過神來時,她已在飯桌上,父親則又對她說起了老生常談的話。

“這一個不留神,你都二十多了。你看看彆的叔伯家的閨女,有哪個是長得不醜也沒什麼大病,卻是到這個年紀都還沒嫁人的?孟瑤,你把自己都給耽誤了你知道嗎?”

“上回科舉的時候就去考個明經科不好嗎?那年你也還沒現在這樣老。要是考上明經科,你就能去嫁人了。反正你舅舅十四歲考中明經科,等到而立也沒等到個官做。要是明經科也考不上啊,那你也就能死心了。”

“結果你非得放著明經科不考,要再等三年,拿到資格去考進士。你當進士是這麼好考的嗎?你爹我從小就奔著科舉去讀書的,三歲就開蒙,五歲能作詩,不也考到了三十七歲才中了進士嗎?你呢?你可是到了十歲才去念私塾的,你拿什麼和人比?”

此般話語已不是孟員外郎第一回和女兒說起了。

在他第一第二第三次和女兒說起這些的時候,孟瑤都會出言反擊。隻是孟瑤的話回回都不同,孟員外郎則翻來覆去,說的都是一樣的話。

那架勢,足足像是要把他在五歲那年寫下的詩背到五十五。

幾次下來,孟瑤也就不願再和父親爭辯些什麼了。

就好比這回,孟瑤便在情緒漸起後,隻說了一句:“既然父親不願我在家裡好好溫習,那我便明日就回國子監去吧。清靜一些。”

可這麼一來,孟父當然會不高興,他看向孟母,說:“你看看你看看,她這都是什麼脾氣?一句都說不得?稍稍讓她不順意了,她就板著臉說要走?這女兒都被我們給寵壞了!”

這頓午飯,是孟夫人特意讓人準備的,桌上擺著不少孟瑤愛吃的菜。

可孟瑤卻是食之無味,連碗裡的都沒吃完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屋外,天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孟瑤隻是站在窗前,就感受了到撲麵而來的潮氣。

遠處,母親和父親的爭吵聲混上了雨聲。

於是那些她所熟悉的聲音也變得不真切了。

她聽到母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