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回,性子柔順的孟璃卻是躲著父親,待到父親離開了她們的這間院子,便立刻走進母親的房中,將房門也一並關上。
“母親,您為何要這般?”
顯然,孟璃是完全不認同她母親辛姨娘方才對於孟員外郎的那番引導的。
孟璃的心中既是焦急,又是難過。
她說:“您這樣折妹妹的傲氣,哪怕妹妹不知此事是您在挑撥,她也必然是要怪罪於我,討厭我的。到時候我帶著她去出席百花宴,她又怎會心裡不帶著怨氣?”
此時辛姨娘已然收了先前那番解語花的模樣,去到梳妝台前又照起了鏡子。
辛姨娘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說:“你管她高不高興?怎地,她自己要生氣,難道還能怪在我們母女頭上?”
孟璃:“母親,您糊塗!我和妹妹同為孟府中的女兒,一榮未必俱榮,可是一損必是一起損的。到時候外人看出來我們姐妹不睦,難道我就能得了好嗎?”
孟璃見辛姨娘還是不明白,難掩心中哀怒,說:“無論如何,妹妹都是嫡女,又還有才學傍身,有國子監的同窗為她說話。可我呢?我能有什麼?誰會喜歡一個總能惹得嫡女不快的庶女?”
辛姨娘:“那也是她性子傲慢,妒忌你雖是個庶女,卻比她惹人憐愛!”
孟璃搖了搖頭,說:“如若妹妹是個男子,母親還會這麼說她嗎?您定是讓我去巴結她還來不及。
“母親有沒有想過,妹妹現下在國子監讀書,家中是沒有兄弟讓她幫襯,可我也是會嫁人的。妹妹現在好好讀書,將來難道就不能幫襯我的夫君嗎?”
孟瑤先前的那番話,讓孟員外郎氣得不輕。
可孟璃從中聽到的,卻是全然不同的意思。
孟璃說:“妹妹說得沒錯。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但若母族強悍,夫君便定會一直敬我,看重我。您使這些小伎倆,算計來算計去的,不過是能多得十幾兩銀錢,三五件首飾。可您自作聰明,讓妹妹厭我棄我,壞的卻是我將來幾十年的倚仗。”
孟璃從未想過要和自己那身為家中嫡女的妹妹交惡。
可總有人把她推到和妹妹對立的位置上,讓妹妹每每見到她都是高興的時候少,不高興的時候多。
孟璃又道:“父親平日裡那般在妹妹的麵前誇我,又總讓妹妹學我,他本就讓妹妹不喜歡我了。可您偏生還要把我繼續架到火上烤。母親,您怎麼能……怎麼能如此蠢笨呢?”
孟璃實在是恨鐵不成鋼。
說完這些,便直接轉頭離開,想要趕在父親之前,去找孟瑤說些什麼,以得到些許轉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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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孟瑤的那間院子裡,孟瑤則正倚在自己母親的懷裡。
她聽著孟夫人對她的勸,雖是滿心滿臉的不情願,不想去那百花宴的態度卻是沒有方才的那般堅定了。
“阿娘,我覺得人與人之間,本就講究一個緣分,講究一個誌同道合。如若在我一路向前的時候,我遇到了我想要結交的人,我自會去結交。
“但如果娘說我需要幾個手帕交,就要我刻意去認識人,也刻意去維係,那我是不喜歡的。人一旦刻意了,便會不坦蕩,也不真摯了。那便也不是我了。”
孟夫人並未急著去反駁女兒什麼。
她隻是手裡拿著梳子,替女兒一下一下梳著頭發。
孟夫人等女兒說了好多的不甘心不情願與不高興,給女兒順著毛梳了又梳,而後才又開口說道:
“可你畢竟是女子,而你的那些同窗則大多是男子。日後等他們都成了家,你和他們交往起來,難道還能絲毫都不避諱嗎?”
這倒是說得孟瑤沒法直接就反駁了。
她心裡頭不高興,就轉了個身,背對孟夫人了。
她原本已準備好了對母親接下去要說的話左耳進右耳出了。
可母親卻偏偏什麼也沒說,就等著她自己想。
孟瑤思來想去的,實在憋不住,便開口說道:“可是娘,你說結交這般手帕交,樂趣何在?將來不過是她們說她們的夫婿,我說我的夫婿。誰嫁的高,誰的麵子就大。如果我以後嫁的是打鐵鋪裡的鐵匠,她們就誰也不會樂意跟我玩了。你說這般朋友,花費時間同她們相交又有何意義?”
孟夫人聞言,樂了,調侃道:“哦?是哪個鐵鋪裡的鐵匠生得如此俊俏,教我女兒給看上了?”
孟瑤聽到這話,連頭發都不讓孟夫人梳了,連忙起身道:“娘!我就是打個比方!”
孟夫人則隻是說:“好好好,隻是個比方。可你又沒見過那些娘子們,怎麼能斷定她們就是這般的呢?”
這下,孟瑤倒是沒有立刻反駁了,而是好好想了一想,說:“娘說的是,是我……膚淺了。”
可這麼一說,孟瑤又還是心裡有她的不樂意了。
孟瑤說:“可父親讓我跟我那姐姐學好了打扮再去。這件事,我就是不樂意。在父親眼裡,孟璃是千好萬好的。但我就是不喜歡她。娘,我為何要打扮成我討厭的樣子,去讓那些我先前從來沒見過的人認識我呢?”
孟夫人則說:“那我的乖女兒喜歡什麼樣,便打扮成什麼樣。在這件事上啊,你聽娘的,彆聽你父親的。興許啊,你像平日那般利落有朝氣的樣子,才更會讓你想要結交的人喜歡你呢?”
這下子,孟瑤終於是高興了,也總算是和母親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