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能讓她曾經的夫子也知道國子監裡教的和學的,都是些什麼。
此次她已然有了三個月的遊學假,卻直到現在都未把上個秋季的課業整理好了給夫子送去。
實在是怠慢了。
然,讓已然進到了國子監的學生特意請了假過來給自己送這些課業,這也著實是讓孟瑤過去的老師感到了不同尋常。
麵對恩師的詢問,孟瑤隻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女夫子看了孟瑤好一會兒,然後說道:“孟瑤,你好像……變了。”
孟瑤知道女夫子說的是什麼,但那反而讓她感覺到有些慚愧了。
她說:“夫子,我隻是從前便是這般,後來變了。現在……又回到先前的樣子了。”
女夫子覺得孟瑤這話,著實有趣。
她說:“我過會兒還有課,你若是想聽,我就讓學生們給你這位助他們良多的師姐再加一張書案。你若是著急回去,我們便以後得空了再見。”
“回夫子,孟瑤想回來再聽聽您的課。”
孟瑤會在此時從國子監告了假過來她這裡,已是讓這間私塾裡的女夫子感到很是意外了。
而現在,孟瑤竟願放著國子監的課不上,再回來她這裡聽那些更為淺顯的道理,這就更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了。
女夫子在起身後拉起了孟瑤的手,並帶著她一路去到她上課的那間廳堂。
在過去上課的這一路上,孟瑤問道:“夫子,孟瑤想向您問一件事。”
“你講。”
“已經考中了明經科的人,真的就再也不能去考進士科了嗎?”
女夫子到底還是知道些孟瑤家裡的事的。聽到這句話,便立刻明白過來,問:“你是替你舅舅來問的吧。”
“孟瑤慚愧,我想……這件事我小舅舅也一定知道。隻是我……不忍去問他。”
“明白,我都明白的。”
女夫子稍稍歎了口氣,又道:“凡是考中明經科的人,便進到等待予官的列隊裡了。他們得等到有那麼多的官位空出來了,再一個一個排著隊上任。所以,已考中明經科的人便不能去考進士了,以免這個列隊發生混亂。”
見孟瑤還真的對這些並不知曉,女夫子便接著說道:
“再者,過去考上明經科的人,其實隻用等上一年兩年的,便能去做官了。實在不行,三年也就等到了。奈何……現在的朝廷,冗官嚴重。所以才會有你舅舅那般的遭遇。”
“那……便真的再無辦法了嗎?”
“辦法也有。考中明經科的人,雖不能去考進士,但還可以去考製科。”
“製科?”
“對,就是聖上臨時加增的考試,由天子親自出題,考中者,便是天子的門生,貴不可言。試問天子治下,有誰還能同天子搶門生?”
說到這裡,女夫子便又是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隻是當今天子並不似先皇,也還從沒有開過製科。可惜,可惜了。”
.
自那日回私塾,也從女夫子那裡得知了這些科舉的規製後,孟瑤便會時不時地想起這件事。
想來,她的小舅舅應當不是在十四歲那年就想好了他此生所求,就隻是一個明經科了。
隻是當時年歲尚小的樂五郎應當以為,大不了他還能再考一次製科,成為天子門生。反正,他現在就能考上明經科,那他便做個十四歲的明經吧。
如此,便更是讓孟瑤更是造化弄人。
這一天,孟瑤回家整理東西。
想要再帶些書,以及她用得上的東西回國子監去。但辛姨娘那堪稱蕩氣回腸的哭聲便也從她們的那間院子裡傳來了。
孟瑤疑惑之下,叫來繞梁問了問。
她這才知道,原來那日辛姨娘挑撥離間她和父親的事、還有先前辛姨娘不來問過她,便把她不喜歡的人請進府來的事都被她母親知曉了。
母親平日裡雖然不去同辛姨娘計較,可這回卻是趁她不在家的時候,教訓了辛姨娘一番。
——“你不是要借老爺之口,讓璃兒來教我的瑤瑤打扮嗎?那我這個主母便也來教教你這個妾應當如何打扮。”
孟瑤疑道:“母親是這麼說的?”
繞梁則回答說:“是啊。”
“可教辛姨娘打扮,這又算是什麼教訓?辛姨娘平日裡最恨不得一天打扮四個時辰呢。”
“哪能真教她打扮呀。夫人這是將辛姨娘這個月的月錢,全都換成了胭脂膏。讓她在屋裡好好打扮。”
“胭脂膏……”
這不就是告訴辛姨娘,讓她這個月喝西北風嗎?
高,真是高。
並且,她母親也是真的絕。
這些後宅女子們的智慧,真是時常都讓孟瑤感到大開眼界。
正說著呢,庶姐的琵琶聲便也從那個院子裡傳了出來。仿佛是要和辛姨娘的哭聲較個高低呢。
孟瑤又問:“那……孟璃呢?”
“大娘子倒是沒什麼,穩著呢。辛姨娘怎麼鬨騰著讓她去找老爺哭,她都不聽呢。見辛姨娘哭得厲害了,大娘子就彈個琵琶,壓……壓一壓。反正,辛姨娘這會兒是隻敢哭,不敢罵的。”
這番說法倒是把孟瑤給說得都笑了。
她說:“走,隨我去看看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