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葛 “阿秋”東市有一條貫穿這座虞城……(1 / 2)

“阿秋”

東市有一條貫穿這座虞城的主乾道,主乾道由青石板鋪了滿地,在靠近東市的一個岔路口,有一顆十分茂密、看著很有些年頭的黃葛樹,此時樹下站著好幾個小豆丁,紛紛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大樹的樹乾上方。

出聲的是一群小豆丁中間最小的一個,水靈靈的小孩童,紮著兩個小角包,可愛如斯,讓人看不出是男是女。

小孩兒立著三頭身,仰著圓滾滾的頭,叫了一聲“阿秋”之後就不說話了,隻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望著樹上還在試圖向上攀爬的……又一個三頭身。

他很擔心,爬這麼高,萬一又摔下來受傷怎麼辦,上次就是這樣的,他不願重蹈覆轍,於是迅速思考著怎麼才能讓樹上的人下來。

不知是腦袋太重還是視線越來越往上導致頭越來越後仰,樹下的三頭身一屁墩就坐到了地上,好在重心本來也不高,應該沒有摔得多痛,不然也不會表情都不變一下。

不過奇怪的是,明明摔的時候表情都沒變一下,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小豆丁突然委屈地癟了癟嘴,發出了小小一聲類似小獸嗚咽的聲音。

感覺這好像是個什麼特殊的信號、或者是什麼前奏儀式感,做好了準備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樹上還在攀爬的雲北風耳聰目明,迅速捕捉到了那一聲仿佛來自靈魂裡的威脅響動,冷不丁抖了個激靈,反射性朝發出熟悉聲音的地方看去,一眼就看見獨自坐在地上,微微癟著嘴角望著她的小童。

雲北風明明才三歲,卻總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是個老媽子了,甚至偶爾可以與江姨比肩。

“阿歡不哭”

連忙哄著樹下的小孩兒,雲北風同時果斷放棄繼續向上的動作,手腳並用迅速往下移動。

她甚至來不及看看下手的地方是否安全,盯著腳下就往下出溜,著急之下一不留神就被一個乾裂的小樹洞刮破了手。

她急啊,她真的很急,她當然很急了。

要是下麵那個小屁孩兒真哭了的話,她又要好幾天睡不好覺了。

要知道,睡覺和稱王可是她三歲的人生中第一和第二重要的事。

哦,基於此,她現在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能讓江儘歡哭。

要說為什麼江儘歡哭了雲北風就會睡不好覺呢,這說起來也很玄乎。

原本江儘歡跟雲北風待在一起的時候都好好的,人也活潑了許多。

事情的轉折出現在雲北風學會走路後不久。

雲北風天性好動,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且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的力氣也好似一天比一天大。

某一天她跌跌撞撞拿著大木棍子揮舞的時候,不小心把不遠處望著她仿佛在發呆的江儘歡打到了,還一下就給打哭了。

被痛得哭起來的小阿歡,哭聲是委委屈屈、細細弱弱的。動靜默默,眼淚卻大滴大滴地掉,看得雲北風一陣激靈,當然,她彼時不知道這種情緒叫做心虛。

雲北風對上小阿歡水洗過的眼睛,趕緊歪歪扭扭快步走過去,好懸中途沒摔,最後一屁股墩摔在小阿歡身旁,然後小阿歡就上了手,一直抓著她的衣服不放。

誰來都不撒手的那種。

無奈,江悅隻好拜托蘇嬋照顧,把小阿歡留在了蘇嬋家裡過夜。

好在彼時幼兒還不至於提及什麼男女大防,且有嬤嬤照看,江儘歡也不至於被扔出去。

夜裡,雲北風已經到了平日就寢的作息,正準備睡覺,偏頭就看到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委屈地看著她,莫名心裡又毛毛的。

不過她也不是很在意,畢竟她生來就不懂什麼叫做害怕,她還沒學會說話,也沒學會道歉,更加不明白這種感覺在幾千年之後被人們叫做“仿佛遇到了克星”,於是準備按日常作息就寢。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不聲不響又無法給她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的眼神,那種心裡毛毛仿佛有什麼在抓一樣的感覺,竟然讓她失眠了。

如果她的腦細胞有自己的想法,大概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失眠這種成年人才會有的毛病為什麼會出現在隻有一歲的自己身上。

當然,小小的嬰孩不懂這叫失眠,她隻是震驚自己竟然睡不著。

旁邊的小人兒已經睡得十分香甜,可是手還搭在她的小臂上抓著她的衣服。

她感受著這細微的力道,一閉眼就是剛剛腦袋旁邊那雙無辜的大眼睛。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天亮,她怎麼也撐不住了,才昏天黑地地睡過去。

嬰兒是沒有多長的記憶的,也不會複盤和總結,雲北風自第一次不小心打哭江儘歡,後來又陸陸續續不小心弄哭過他幾次。

如果她有一個神童的腦子,她一定對天發誓她真的是不小心,可惜她還不會這些人間手續。

弄哭江儘歡的後果是越來越嚴重,睡不著的時間也越來越久,她熬了幾次終於熬不住了。

大概是一歲半的時候,在整整熬了三天,雖然還沒有精神恍惚,但已經完全提不起勁兒到處跑之後,雲北風痛定思痛單方麵宣布一定不能再發生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