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沒有熄燈,江儘歡側躺著埋在被子裡,露出的半雙眼睛仔仔細細描繪著床下人的輪廓。
雲北風睡眠質量很好,早已呼吸均勻。仿佛是習慣了這熟悉的視線,平日裡極高的警覺性倒也沒有影響到她的休息。
隻是,好像有什麼動靜來了。
江儘歡看著雲北風忽然皺眉,也不自覺跟著皺眉,還沒來得及思考這是怎麼回事,就見雲北風突然睜開雙眼,他害怕被抓包,連忙閉上眼睛縮到被子裡,半隻眼睛也不留在外麵。
於是他沒看見雲北風朝外側耳聽了聽,下一瞬便利落起身走到了窗邊,打開窗子往外瞧去。
外麵風平浪靜,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雲北風眯了眯眼,她明明聽到了一陣腳步和馬蹄聲,數量還不少。可外麵一絲人氣兒都沒有,遠處也是黑燈瞎火沒有亮光,看不出什麼來,就好像十分平常的任意一個夜晚。
她放下窗戶,坐到椅子上安安靜靜又聽了半晌,卻再沒感受到什麼。
也對,這裡叫桃林塞,怎麼聽也不像是書裡寫的即將暴亂的邊關,而且國家的邊關那麼多,桃林塞離真正的邊防之地還有好幾座城的距離,無論在哪個方向的哪個邊關打,怎麼著也算不上這裡吧?
喝了杯溫水,雲北風回到被窩裡躺下,側身再仔細聽了聽,還是沒有異常,心道或許是最近想太多,有點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放鬆一下心情,她轉了個身準備繼續睡,卻不小心看到裹成一個蛹的江儘歡。
……
裹成這樣,還能出氣兒嗎?
雲北風老媽子之心上來了,看不得江儘歡這樣子,實在替他憋得慌,感覺自己都要喘不上氣,怕人在夢裡把自己悶死,連忙又起身,靠近江儘歡去扯他的被子。
至少得露個縫兒吧?
江儘歡裝半天了,實在也憋悶得不行,但還一直聽見雲北風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做賊心虛又不敢正大光明地瞧,隻好偷偷摸摸鬆開抓緊被子邊緣的手,小心翼翼透過鬆開的一點點縫隙試圖往外看,希望能有點供他呼吸的新鮮空氣進來,順便看看雲北風在做什麼。
艱難動作之際,卻感覺被子突然被拉,江儘歡完全沒有防備,懵然之間就跟雲北風來了個眼對眼。
他怎麼能想到半夜會有人來扯他被子呢?
這下好了,當場抓包,人贓俱獲。
“…還沒睡?”雲北風原本隻是想扯個縫兒,好讓江儘歡有呼吸的餘地,卻沒想到輕輕一掀,還沒往下扯呢,就看到被子裡的人睜著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看著她。
略有尷尬。
“…嗯”
雖然此時此刻此場景,是有那麼點奇怪,但是聽她狡辯一下,她真的是好意。
聽到江儘歡的回應,雲北風緩緩放下掀起被子的手,還貼心地往下拉了點又拍了拍,隨後輕咳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說:
“我是看你裹得太緊了,怕你呼吸不暢,想給你鬆一鬆,才這樣的。”
不知道為什麼,雲北風總感覺哪裡怪怪的,半夜到人床邊掀被子什麼的,好像怎麼解釋都有點牽強。
“唔”江儘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聰明的腦子此刻已成了漿糊,無意義地應了一聲。
“你睡……”還沒說完讓江儘歡繼續睡的話,雲北風眉毛一擰,迅速轉身回到窗邊查看。
看不見異常,但是真的有動靜,像是遠處有大批人馬在移動。
不,不僅在移動,而是在靠近這裡。
雲北風凝神閉眼感受了一陣,這次她確信不是錯覺。
“阿歡,我們收拾下行李,以防萬一,早點離開。”
要是以前,她可不怕這些,大批人馬而已,總也打不過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區區小事,完全不值得半夜起來收拾包袱跑路。
但現在不一樣,她身邊有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什麼事的小竹馬,明知山有虎,她沒道理把小竹馬扔進去試畜生的牙口利不利。
要麼,把山跟虎一起先滅了,要麼,把小竹馬先帶離可能有虎出沒的地方。
“哦好。發生什麼事了?需要我做什麼準備嗎?”江儘歡看著這突變的畫風,有點摸不著頭腦,但是雲北風既然都這麼說了,他先照做便是。隻是不知需不需要備一些特殊的物品藥品,這裡好歹也是個城鎮,下個城鎮離這裡還有點遠。
“備一點乾糧就行,不用太多,我們快馬去下一個地方,繼續往西南方內部走。”未發生的事情雲北風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江儘歡防備,連她自己現在都還搞不清楚到底會發生什麼,想了想,隻能撿著猜測說一點:
“我聽著外麵似有動靜,遠處應該有大批人馬靠近,我們白天到這裡的時候還風平浪靜,沒有任何消息傳出,現下卻突然這種陣仗。半夜出行,不是緊急要務就是心懷鬼胎,我們還是早早離去為好,不想蹚這些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