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聞聲回頭,看著莫離卻不停手。
“你如今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她對莫離的話置之不理,又低下頭去翻看莫離親手做的喜服。
“你彆碰!”
莫離一個箭步上前,把喜服從柳娘手下奪走。
看到莫離如此有攻擊性的反應,柳娘挑起一邊的眉毛,收回手,露出了一個輕蔑的微笑。
“看來玄越還真有本事,竟把那麼多年前的舊案都給重新翻出來了。”
她看著莫離,眼中沒有絲毫的歉疚,反而全都是戲謔。
“他對你可真是用情至深啊。”
聽到柳娘這副腔調,莫離隻覺得犯惡心。
玄越的名字從她嘴裡說出來,就像是一種侮辱。
“我不去找你,你還敢來找我?”莫離抱著喜服,神色冰冷。
“誰給你的膽子潛入東宮?!”
“哈哈哈。”柳娘突然仰頭大笑起來。
她看著莫離,連連拍手叫好:“不愧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啊,有太子撐腰就是硬氣。”
她斂了笑,走到莫離麵前,逼近她道:“不過我既然敢來,就足夠有底氣讓你沒辦法動手。”
莫離看著她凶狠的眼神,突然有了種孤懸一線的感覺。
像是有一條毒蛇沿著她的脊背攀爬,不知何時就會張開尖牙。
“你看看,這是什麼?”
柳娘從袖中掏出一個綠色的香囊,舉到莫離麵前,讓她湊近了看。
莫離看著那磨舊又熟悉的香囊,眼中霎時間有了淚水。
“這個香囊怎麼會在你這?!”她一把奪過香囊逼問道。
在莫離臉上看到了自己期待的表情,柳娘暢快地笑道:“因為它的主人就在我手裡。”
“小宇?”莫離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小宇怎麼會在你手裡,他......他不是......”
“他不是從懸崖上摔下去摔死了嗎?”柳娘接上了她的話,眼中漸漸顯露出瘋狂的光芒。
“他沒死!這麼多年他一直都在我手裡,你們姐弟倆好幾次都差點見麵呢!”
“你!”莫離一把揪住了柳娘的領子,手指因為極度的憤怒和恐懼而不斷顫抖著。
“你究竟要做什麼?你為什麼非盯著我們家不放?這些年你究竟都對小宇都做了些什麼?!”
柳娘臉色一沉,一把掙開莫離,掐著她的脖子把她重重按在了桌子上。
“你問我要做什麼?倒不如問問你那個爹做了什麼!”
柳娘的眼白上慢慢攀伸出紅色的血絲,顯得分外瘋癲與凶狠。
“當年他是怎麼允諾我的?他說他會娶我,要與我一生一世,可他轉頭就娶了你那個狐狸精的娘!還生下了你們這兩個孽子!”
柳娘說著,又突然想到什麼,發瘋似的笑起來。
“不過負心人終會遭到報應,他死了,他全家都死了!獨獨他的兩個孩子,都被我收進了手裡,還一口一個‘阿娘’地喊著我,真是痛快!哈哈哈哈!”
“你閉嘴!”莫離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屈辱和悔恨。
她不斷掙紮著喊道:“你這個瘋子!”
“我就是個瘋子!”
柳娘手下陡然加力,莫離頓時窒息地狂蹬起來。
看著她痛苦掙紮的模樣,柳娘更來了興致,手下力道更重。
可當莫離掙紮的幅度小了,神智漸漸不清,她卻又慌張地鬆開了她。
“咳!咳!”
空氣猛然間湧進了肺部,莫離劇烈咳嗽起來,眼睛裡被嗆出了淚水。
她這副脆弱的樣子實在惹人生憐,可柳娘看了更加惱怒。
她一把揪起莫離的領子,把她拽起來吼道:“你就和你那個狐狸精的娘一樣賤!”
說完,她恨恨地鬆開手,可眼裡卻止不住地砸出眼淚。
莫離頹弱地靠著桌子蹲下來,捧著手裡的婚服和香囊,不住地流淚。
柳娘慢慢平複好心情,回頭看見她這副樣子,冷笑著說道:“這一次,我倒是想看看,對你來說,是親弟弟更重要,還是男人更重要?”
莫離仿佛被抽乾了渾身的力氣,心如死灰地問道:“你想做什麼?”
柳娘:“我要你配合我的計劃,殺了玄越。否則,我就殺了莫宇!”
莫離重重地閉上眼睛,在黑暗裡感覺自己手上捧的這兩樣東西都有千鈞重。
她像是兩手都被捆上了繩索,向著兩個相反的方向拉扯,整個人都快被撕成兩半。
柳娘在她麵前蹲下來,忽然間又好似回到了從前,慈愛地摸著她的頭道:“其實這麼多年,你一直都很想你的弟弟,對吧?”
她笑著,不動聲色地說出最能紮進莫離心裡的話:“畢竟,當年若不是你帶著你弟弟上山,他也不會失足掉到懸崖下去。”
莫離的手驟然攥緊,指甲深深嵌進了血肉裡也完全感覺不到疼。
那些被她刻意塵封的記憶,一點點在腦海裡明晰起來。
在她和莫宇都還年少的時候,他們的母親生過一場大病,換了許多醫師都不見好。
後來偶然來了一個山外高人,開了一張方子,隻是這方子裡有一味草藥甚是罕見,莫長蔚托人百般尋找都未能找到。
為了救母,莫離便每天親自去尋藥。
聽聞那草藥長在懸崖峭壁,莫離便專門往那樣的地方跑。
莫長蔚知道以後,嫌危險不準她再去。
莫離明著答應了,可暗地裡還會再跑出去。
也就是在她最後一次出去尋藥的時候,她沒忍心拒絕莫宇的哀求,帶上了他。
這是她一生中做過最後悔的決定。
那次尋藥,她終於找到了那味草藥,卻也永遠地失去了她的弟弟。
事後莫離不止一次地想,若是她當時不要心軟,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如今,柳娘拿這件事情來與她言說,無疑是戳中了她的死穴。
莫離被愧疚和自責扼著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莫離低著頭不說話,柳娘慢慢上前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