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抬頭,看向周易和齊簡臻。
齊簡臻將車停好,回過頭,一雙眼睛直直地望向我。過了片刻後,她歎了口氣,說:“替我向壹笙問好。”
我點了點頭,和周易一起進入航站樓。
申城到鄴城的飛機很快,不過兩個多小時,我們就落地了鄴城。和申城隻用穿著一件大衣不同,剛一落地,我就要凍死了!
身邊的周易也不逞多讓,她也很多年沒有回來鄴城這裡了。身上穿得大衣沒有比我厚多少,好在,我倆都是在職場上裝慣了的人,並沒有將冷表現得太明顯。
司機將我倆接上車後,我又一次給卓舒清打了電話。不同於剛才,這一次卓舒清接了起來。
“你們在哪?”不等卓舒清說話,我直接問道。
電話那邊的卓舒清聲音有些輕,似乎是想了想,這才回我:“養和醫院。”
怎麼跑去了私立醫院?
我不由地又緊張了起來,下車後,周易和我一同走了進去。
看到卓舒清的時候,她正坐在病房外的沙發上,而趙壹笙則是在室內的床上安靜地睡著。
卓舒清沒想到周易會過來,她愣了一下,隨後衝著周易點了點頭。然後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沒來由的,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許的指責。
指責?
為什麼要指責我呢?
心底被壓抑了很久的戾氣頓時升了起來,我皺著眉,抬起頭,目光毫不退讓地看著卓舒清。
這幾年卓舒清的變化很是明顯,她本來就是生長在那樣家族的大小姐,氣勢自然要比正常人強上很多,但長久以來或許是因為做谘詢的緣故,她看起來很是和善,不具有攻擊性。
而現在,她的眼神有了攻擊性。
被她攻擊的人是我。
嗬。
若是彆人,我或許還能忍一忍,但是卓舒清。她怎麼敢的?我迎上她的目光,向前了一步。
“卓總,你是忘了我當年查到了什麼嗎?”我在她耳邊低聲問道。
聽到我這樣說,卓舒清的身子僵住了一瞬,但很快地恢複,她偏頭看著我,似乎是想要解釋。但說實話,我根本不在意她的解釋。
不管當年我查到了什麼,事實已經成為既定,一切都不能更改了。
趙壹笙既然喜歡她,想要和她在一起,那麼就在一起好了。反正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姐姐,不在乎再多我一個。
想到這,我那提起來的心頓時又放了下去。
火急火燎趕來這裡是圖什麼呢?
趙壹笙會死嗎?
我在擔心趙壹笙死嗎?
趙壹笙怎麼會死呢?
擔心趙壹笙的人那麼多,為什麼要多我一個呢?
她有卓舒清不就夠了嗎?
坐在沙發上,我垂眸看著自己因為冷而被凍得有些發紅和發熱的手掌,隻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裡麵病房裡儀器的聲音滴滴作響,我坐在沙發上,思緒不由地回到了很多年前。
罷了,怎麼又想起過去了。
我站起身,走到客廳與病房內相連接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床上的趙壹笙。
趙壹笙好似瘦了很多,她露在外麵的手腕已經沒有什麼肉了,也不知道經曆了什麼,她的手背上滿是青紫。而她的身上,插著很多我說不上來的儀器,這些儀器連接著顯示屏。
她的心還在跳。
和申城晴朗的天氣不同,鄴城的冬日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什麼改變。天空蒼白的厲害,哪怕室內這樣的暖和,也改變不了肅殺的氛圍。
趙壹笙的臉色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整個人都透露著一種垂死病人的模樣,蔫蔫的,沒有活力。
我沒有忍住咳嗽了幾下,血腥味在喉間蔓延,咬了咬牙,將這種感受強行壓了下去。我的目光繼續落在趙壹笙的臉上。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這張臉,我就會想到阿竽。
她分明和阿竽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那天阿竽也是這樣,黑發散開在病床之上,臉上毫無血色,似乎要比身下的白色床單還要白幾分。而與她蒼白的麵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的血。
血從她的頸間流出,幾乎布滿了她整個身子。
她就那樣看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
我看著眼前的趙壹笙,淚水幾乎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看過了,我走了。”我咬了下自己的口腔內側,讓自己清醒了一些,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對著卓舒清說道。
“新箬……”
有人在背後叫我,是誰呢?熱心腸的周易?虛偽的卓舒清?還是虛弱的趙壹笙?
沒所謂了。
在阿竽去世後,我就再也沒有妹妹了。
哪怕是長著阿竽的臉的趙壹笙,她也不再是我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