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南嶽皺眉,總感覺卷入麻煩的事情了。
“是該與你說說,時光如梭,轉眼就過了三十個春秋。皇朝尚在盛世之初,那年現在大元皇帝不過是一位總角小童,稚氣未脫,身處深宮之中,比他尊貴的皇子大有人在,誰看得見他?”
公孫崇年帶著從戰場上磨礪出的從容不迫,對往事露出一抹幾不可見的譏笑。
“皇帝出生時並未受到多少寵愛,因為他的母妃在宮中地位卑微,不過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婢子,她除臨幸那日,再不得先帝雨露,可謂是吃遍了皇宮的苦,連個說得上話的太監都能刁難他。”
公孫崇年的聲音裡透著歲月的沉澱,每一個字都重重地印刻著過去的痕跡,仿佛他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回望過往。
“而我妹妹公孫玉,她當朝重臣公孫權相的掌上明珠,自幼便備受寵愛,生活在錦衣玉食之中。她生性活潑,不論是繁花似錦的皇家園林,還是煙火人間的市井小巷她都愛去,總是讓我們好找。”
南嶽隨著他低沉的聲音,似乎真的穿透時間,看見了彼時少女如同一顆璀璨的明珠,被無數人羨慕與追捧。
或許有點像是他的小姐那般?這樣的母親也會生下如自己這般陰暗的人嗎?
南嶽靜靜地聽著,在今天之前,他對於自己的身世沒有任何的好奇心,對於三歲時的記憶,也僅有一些模糊的印象,那些如同影子般的記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身份的線索,隻讓他感到莫名的厭煩,所以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我妹妹八歲那年,先帝欲為諸位皇子挑選伴讀。她好動,自作主張偽裝成我的長隨,一個小小的計策,便讓我發現時不得不帶著她入宮。” 公孫崇年聲音稍微冷了,“那之後兩人情投意合,我父親堅定地站在了他的一方。他病重的母妃也對我父親許諾,說皇帝將用金玉之屋寵愛我妹妹,讓她貴不可言。”
南嶽聆聽著他的話,心中寒涼。如果真如這些那麼美好,那麼為什麼他會坐在這裡?
無非又是關於權力與背叛的故事,小姐也常說,世界上沒有永恒的關係,隻有永恒的利益。
“二十年前,太子大喜,伴隨著滿城紅裝,我妹妹公孫玉成為太子妃。十七年前,皇帝即位,皇宮中迎來了一位柳貴妃,獨得盛寵。” 公孫崇年莫名地,迅速劃過這一段。
“十四年前,你作為公孫皇後的遺腹子降生於世,而我征戰海瀾國歸來,見到柳妃懷中的嬰兒,便知那不可能是你,不可能是我妹妹的血脈。”
公孫崇年茶杯磕在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你失蹤了,我派人四處尋找。直到那時,我才發覺我父親的死竟然有諸多不明之處。然而,當時我隻是個一介武夫,靠匹夫之勇獲了一身戰功,從未搞明白官場的複雜之處。”
“我不敢大肆尋找,才想到要發展暗部,自然,我沒有找到你。”公孫崇年語氣微微一頓,聲音更冷,“也幸好我沒在那個時候找到你,找到了你也護不住你。”
“九年前我終於找到了那個柳家用來囚禁你的院子,而你已經逃走,那時,我又一次失去了你的消息。” 公孫崇年的話語中充滿感慨,也無意再訴說他當時的彷徨。
“他們還是過於膽怯,沒有對你下殺手。若是真的殺了你,或許現在隻需柳貴妃幾滴眼淚,一個死人與兩個死人之間,又有何區彆呢?”
公孫崇年也不知道是在嘲諷柳家還是在嘲諷自己,隨著他訴說,這段往事如同一幅幅精致的畫卷,在南嶽的心中緩緩展開,讓他對眼前這個男人有了更深的認識。
有著無數的思緒正在交織,有點……可憐?
昏暗的燭光爆了燈花,炸出來些許蠟油。南嶽的眼神變得複雜,牢牢鎖定著麵前的男人。儘管對方的話語很重情,但南嶽未為所動,因為他不是困獸,他有人等著回家。
這一切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是想要殺了我的,隻是他們想要置我於死地之時,已經錯失了時機,我逃出去了。”然後險些餓死在外麵。
“看來你皇子身份還是有用,他們不敢過於冒犯,不然綁著你就沒有那麼多事情了。”公孫崇年似乎並不在意南嶽的想法,繼續道, “後來,當我再次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被林雀棲精心照料得很好,誰看了都還以為他在養童養夫呢。”
南嶽漲紅了臉,第一次對公孫崇年所說的話做出了明確的反應。
什麼童養夫,小姐可沒有這樣講過。
“最主要的是你在她身邊,你就與我就再無瓜葛。隻要我不主動接近她,誰也不會將你與我之間的血緣聯係到一起。對你而言,待在遠離我的地方反而更安全。”
“你想要報複的對象究竟是誰?”南嶽不會吃他這一套。
他的心中隱約有了答案,卻依舊覺得頗為不可置信。
“當然是現在如日中天的柳家,我雖未深究現任太子的真實血脈,但柳家曾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柳貴妃難以撇清關係。”
南嶽沉默片刻,隨即道,“其實,你並不需要我。你隻需一個身份被狸貓換過的太子就足夠了。這才是你此刻尋我的原因,不是嗎?在你眼裡,我不過是個棋子,擁有一個好利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