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你喜歡我這副皮相? ……(1 / 2)

我殺豬養你啊 歲無魚 3667 字 8個月前

藺師儀泡在水涼得差不多的浴桶裡,水順著患處似乎要一直漫進他的整具皮肉裡,不算太疼,但有種細細密密的癢,好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上下爬行啃食,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會想起剛剛。

她為他割斷繩索,解開鎖鏈,是以,他終於能好好看看她。

她的頭發很長、很黑,低眉時有幾縷落在他的脖頸,比他曾用過的最上等的綢緞還要柔軟,臉上,是新添的傷,血似乎已經止住了,像一枝豔麗的紅山茶,最盛放至最熾烈時,壯士斷腕般舍去了頭顱,留下一條兀自挺拔的花枝。

縈繞在他鼻尖的是濃重的血腥味兒,來自她的,以及更多人的,她抿著唇,神色鎮定得像是一切習以為常,但她握住鐵鏈的手,順著冷冰冰的金屬傳到到他手腕的細微顫抖表明,她是慌亂的。

於是,藺師儀做了這二十二年來最失禮的一件事,未先得征得姑娘的同意,便抱住了她。

被折騰得不成樣子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脊背,話語裡是難以言喻的慶幸,他聽見自己用低啞的聲音開口:

“還好,你沒出事。”

藺師儀越沉越低,讓微涼的水淹沒發頂,企圖給這個發燙的腦子降降溫。

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他在心底暗自唾罵著自己的禽獸行徑,洗掉身上黏膩的血汙,又或是不甚明晰的另一個人的體溫。

待他收拾妥當,扶著門框走出時,楚四娘已在圍著屍體擺滿了一圈乾柴,隻等著離開時,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再無人能尋到他們的蹤跡。

這個寨子不算富裕,估計是平日裡劫來的銀子都被他們揮霍完了,楚四娘翻遍每一具屍體的錢袋甚至湊不齊五十兩銀子,但對於她這種平頭百姓而言,已是一筆巨款。沒有絲毫嫌棄,把錢揣進懷裡,她甚至還尋了兩張包袱皮,認真在死者們的衣櫃裡挑選了些她和藺師儀能穿得上的衣物。

至於那床細麻做的被褥,她實在有些眼饞,隻是一來她下手的時候不太注意,上頭沾了大片的血不太好清洗,二來,這個窮寨子沒有馬車,她捎不走這樣大件的東西,隻能遺憾放棄。

她將囚車連著的繩索解開,牽著馬來到寨門口,握著韁繩的手不知怎的冒出些冷汗,下意識地搓了搓,卻見另一隻手伸過來,摸了摸馬的鬃毛。

“會騎馬嗎?”

她聽見藺師儀問,誠實地搖了搖頭,她看見他用僅剩的那隻能夠活動自如的左手掩住唇,可邊緣處仍能看清微微上揚的弧度,她敢賭十個肉燒餅,他又在偷笑了,就像,上一世聽見她彈琴時一樣。

藺師儀又開口:“那,失禮了。”

馬是很金貴的東西,一匹駑馬的價格就足以為她贖身,若按當初阿爹將她賣出時的行情,這匹馬能換七八個她。

誰能騎馬?

無非是那些達官貴人,世家貴族,有權有勢的富商大賈也是能騎的,京城裡隨處可見,可是在她曾安居的荒僻小鎮上,連縣太爺都隻能騎驢出門。

她從未敢幻想過自己有一天能騎馬,可今日坐在馬背上,在藺師儀的指引下拽著韁繩,自山寨沿著崎嶇的山路奔馳而下,背後是熊熊燃燒的烈火,燒穿了半邊天,耳畔是呼嘯的秋風,不似尋常冷得刺骨,反倒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暢快,好似她眼前的不是淩亂無序的草木,而是她從未見過的、真正的自由。

她,劫囚成功了?

楚四娘忍不住笑出聲來,在馬蹄的奔逐聲中顯得格外清晰,隻是笑著笑著,突然覺得右臉頰上有點細細的痛,這才發現,是淚落下來了。

說書人口中義薄雲天的大俠似乎也沒那麼了不起,你看,隻要她想,她也能當,哪怕她隻是個堪堪脫離賤籍的、孤苦無依的女子。她不必依附討好任一個渾濁的水窪,以期能瞻仰月亮的光輝,她能在那輪明月墜落之時,將它從泥濘的汙沼捧起,她分明能親自拯救她的月亮。

馬匹奔跑的速度不知何時慢了下來,風停了,連路邊的草葉都安靜下來,慵懶地垂下腦袋。她聽見的是均勻、綿長、有些溫熱的呼吸,弄得耳畔有些癢意,她揚起唇角,想要哼支小曲兒,又有些擔心擾了此刻的安寧。

養一個將軍,她應該,可以的吧?

——不,她一定可以的。

他們在一棵茂盛的大樹下落腳,久違的陽光被裁成無數塊小金箔,一個個熨貼在泥土、草莖、樹乾,還有他們的衣料上。

沒了監視的解差,楚四娘之前斥重金買的藥總算能徹底派上用場。

除用於口服的藥丸子,她還有幾瓶用於外敷的藥粉,效果如何不清楚,但總好過把上放在那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