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槍 是……東宮太子,謝無恙殿下。……(2 / 2)

雪滿長安 文成三百斤 4381 字 10個月前

這句話說得鄭重其事,引得所有人都抬頭看去。

趁著乞丐們走神的那一刻,她推出長槍,蕩開麵前的人群,隨便挑了一個方向衝了出去。

“是月亮!”少女的笑聲清脆,手中的長槍挑起一片兵刃,力道之大令乞丐們東倒西歪,“隨便唬你們一下罷了!”

她再次挑起長槍,突破了人流!

然而接下來的路仍不好走。她一邊衝刺,兩側一邊湧出乞丐。這些乞丐仿佛無處不在,尾隨著她一路向前。她沿著窄巷裡一路向前,最後撞進了一條空蕩蕩的長街。

長街儘頭,靜靜停著一輛馬車。

月光從屋簷上方投落下來,在瓦鬆青的車幔上籠了一層薄薄的光。一匹白馬拉著車立在街角處,綴在馬絡頭上的玉珂在風裡泠泠地輕響。

“蒲柳先生!”

少女的眼睛一亮,認出了那輛馬車。

青幔白馬,綴以玉飾,那是江湖上出名的中間人“蒲柳老先生”的馬車。

所謂中間人,就是殺手與雇主之間的中介。雇主發布懸賞,中間人便在江湖上找人去接。她與蒲柳先生是故交,時常從他那裡領些懸賞賺點酒錢,故而對他的馬車很熟。

轉念間,她朝著那輛馬車衝了過去。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女孩子的聲音貫穿了整條長街。

聽見她的聲音,馬車裡的人無聲地笑了一下。

接著,一隻手輕輕撥開青簾,從車裡伸了出來,掌心向上。

那是一隻年輕公子的手,乾淨而修長,指骨勻稱,溫潤如玉。

“不是吧……”少女輕眨一下眼睛,“救人你也要收錢?”

那隻手巋然不動。

少女歎了口氣,飛快地在渾身上下摸索了一遍,確定了自己沒錢。於是她解開腰間那個喝光了的酒葫蘆,朝著車廂大力砸了過去!

“沒帶錢,這隻酒葫蘆作抵啦!”她笑著喊。

酒葫蘆上係著一根朱砂色的繩,在帶起的風裡飄飄忽忽。

瓦鬆青的帷幔打開了一縫,酒葫蘆撞了進去,無聲地消失了。

那隻伸出來的手微微一動,收攏成拳,抬起一根手指,虛虛地指了一個方向,而後收回了車廂內。

“多謝啦!”少女抱拳一拜,朝那個方向衝了過去。

“‘落花點銀槍’少俠,”馬車的人擺弄著那隻酒葫蘆上的紅繩,輕輕笑了,“你欠我的,記下了。”

-

白陵薑氏,大將軍府,燈火輝煌,人頭攢動。

七月初七夜,王公貴胄都在庭中結了彩樓,下方鋪開花瓜、果食、針線、筆硯、各色乞巧,並焚香列拜,俗稱“乞巧樓”。

初七當晚,各家女眷會取蜘蛛封入盒中,第二日開盒查看,若是蛛網密集,說明這家的女眷手工精巧,俗稱“卜巧”。

將軍府的女眷也不例外。

不過這偌大將軍府,隻有一位女眷,那便是將軍幺女薑葵,小字作小滿。

“怎麼她還不出來?”大將軍正在庭中彩樓下來回踱步,“今夜約了在曲江相看,已經遲了!小青,還不快去催小姐!”

“露深夜重,小姐身體有些不適,怕是一直睡到了現在。我這就去催。”穿綠絹的侍女低著頭行了禮,匆匆忙忙往後院裡去。

彎彎繞繞的小徑走到儘頭,就是白陵薑氏幺女的閨閣。

高高的樓閣近水,一棵古槐木立於水畔,繁盛如林的高大樹冠一直越過了牆,一段滿是綠意的枝椏沉沉地壓在牆頭。

“嗒”的一聲,一個纖細的影子翻過牆,從樹上輕快地落了下來。她插槍於地,摘下鬥笠,微微地仰頭,甩開頰邊的亂發,露出一張明豔少女的臉。

“小姐,你嚇死我啦。”侍女小青急忙去接她,拍開她滿身的塵土,“今晚約了在曲江相看郎君,這可是婚姻大事。這會兒已經遲了,老爺在催呢。”

“彆催彆催,知道遲了。”

薑葵把長槍遞出去,轉身往閨閣裡匆匆走去,一邊小聲抱怨,“午後溜去東角樓下蹭酒喝,撞上了北丐那幫人,差點趕不回來了……幸好遇見了那家夥。”

她解開束發的紅繩,坐在梳妝的鏡台前,咬著一根銀步搖,歪著腦袋開始給自己綰發。

“小姐,你還是彆綰了,讓我來吧。”小青看著她笨拙的動作,哭喪著臉說,“今夜是要相看郎君的,可不能隨意折騰幾下就算了。”

薑葵於是放了手,任憑青絲如水瀉。鏡中人的容顏如畫,攏在如雲霧般的烏黑長發間,那張臉顯得越發小巧皎潔。腮上淺淺的一抹緋紅,是詩詞裡說軟玉溫香的那種香。

侍女小青在背後梳頭,她便對鏡上妝。她上的妝極有技巧,隨著手指流水般的動作,銅鏡裡生氣勃勃的少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淚光點點的病弱美人。

薑葵對這次的妝容十分滿意。

她站起來,扯開衣襟,褪去一身箭衣,換上一襲華貴的織錦長裙,挽著三兩支銀步搖白玉簪。她對著牆上的銅鏡悠悠轉了個身,作弱柳扶風之態,甚至還低低地咳嗽了幾聲。眸光含愁,嬌喘微微,好一個姣花照水般的閨閣小姐。

“說起來,今夜要在曲江相看何人?”她忽然問。

“是……東宮太子,謝無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