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曾姓,蔓延以為對自己的意義不大。
在最需要暖陽的幼年,曾家的任何一個人沒有給過他關照。
現如今,你老提醒翅膀變硬的男孩子,你的老祖宗怎麼著怎麼著,他會有感嗎?
但是吧,機緣巧合。
講故事的時間很對,前麵有車,後麵才有轍。
先入為主的印象有了,再聽恩師蔣敝之講出來一段燕氏傳奇,不說身臨其境,也差不多少的“毛骨悚然”了。
從哪兒說起呢?
由頭是蔣敝之的母親——燕隺hè,再往上捯dáo,就是她的父親燕脂。根兒找到了,就從他年輕那會子說起。
年輕的燕脂,生於閼氏陵的舊貴族,是從錦衣玉食裡養出來的少爺秧子。
考進了京師的新興西洋學堂,與來自南方揚州的,同樣出身名門的曾豈共同投在營造大師洪慆tāo的門下。
前頭提過的,蔓延與鮮梣一起在美院聽的《中國古建築史》那門課,主講人洪敬教授,就是洪慆的幼子。
燕脂與曾豈性格截然不同。前者桀驁不馴,跟性格相對平和的曾豈成為了至交,卻也是水火不融的兩塊磁石。
對恩師洪慆,燕脂是打心眼兒裡充滿崇敬的,但並不代表他與老師的理念完全苟同。
麵對那些晦暗難懂的營造法式,他是耿耿於懷多於用情“專一”的。
國際上的主流建築概念,比如現代主義,結構主義,解構主義什麼的,更能讓他熱血賁張。
老祖宗已經把建築都琢磨透了,隻有看到更新奇的東西,才能靈感大發。
意念的傾斜度偏向哪一方,燕脂自然是有私心的。
當曾豈跟著老師苦心鑽研中國古代營造之時,一次偶然的F國之旅,卻徹底改變了燕脂的命運。
他拜訪了著名的現代主義建築大師拉紮一世,有了短暫的交流之後,燕脂立時三刻就覺得自己的路子走錯了。
跟著恩師,再怎麼搞,也弄不出新鮮了。
所以呢,他狠下心,辭彆古都,跑到拉紮的工作室當起了學徒。
學是學了,拚也拚了,可是吧,關於建築設計,光有熱情顯然不夠。
建築,或者藝術,天分是缺一不可的因素。
燕脂身上偏偏少了那種不可言說的東西,在拉紮眾多的門徒中怎麼煎也熬不出頭來。
一氣之下,自立門戶,創辦了燕氏地產。
燕脂結了兩次婚,首任妻子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可惜命不遂人願。
疏於管教是一方麵,大環境也是有力的因素。
那個孩子仗著老子有錢,長得漂亮,就進軍了演藝圈,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在三十幾歲的時候,死於吸毒過量。
燕隺是他的第二任妻子生的。
女孩兒不肯接受老子的那一套營生,自己跑回國內,學習最愛的油畫藝術,並留在美院做起了教授,後來還喜歡上了鮮輩。
與燕脂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線,曾豈按部就班地繼續恩師的事業,在洪慆百年之後,執掌了古代營造的半壁天下。
老友的女兒對自己的高徒有意思,他是沒什麼意見,可感情這個事兒吧,怎好獨斷專行呢。
鮮輩對燕隺無意,出身寒門的他,並不想攀燕氏的高枝。
撇開曾豈的關係不談,他絕對不能同意女兒的選擇。
門不當戶不對,好事不能成雙。
後來,他用一紙病危通知書把燕隺騙回F國,又安排了得力助手蔣戒與女兒成婚。
婚後,二人就有了蔣敝之。
沒有愛的基礎,沒有工作的熱情,燕隺麻木地接受著父親的掌控。
燕脂希望女兒繼承衣缽,可小輩兒有自己的活法。
逆來順受,父愛在上,她擰不過人情世態。
長此一來,不順暢在胸中鬱積久了,就促成了病症。
鮮輩結婚又離婚,她幾次偷偷來國內守候,看到他再婚,就徹底絕望了。
人老了,思鄉心切。
燕脂也想挽回一些局麵,找到曾豈,叫上鮮輩,想給年輕人一些出國創業的機會。
但被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