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正版,儘在晉江 儘興(1 / 2)

蕭衍動也未動,他屏住呼吸,眼皮子沒眨一下。

晏頃遲和他身形交錯,這回,他們離得如此之近,像是隔著空氣仍能感知到那熟稔的體溫。

蕭衍逐漸透不過氣,他目光緊隨著晏頃遲,看他挨著自己,停下來,人影擋住了光。

晏頃遲半散的長發,因為風吹而掃在了蕭衍的手腕上,輕撓著。蕭衍仍舊沒動,儘量不讓對方找到任何可疑的點。

然而晏頃遲好似發覺到什麼,他眸光微微一偏,盯住了自己身側,不言也不語。

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呼吸的力度就貼在蕭衍的耳廓上,四處都是綿延的火光,圍攏在這義莊裡,兩人麵貼著麵,目光相對,四下靜得駭然。

蕭衍垂下眼,甚至能看見晏頃遲和他影子交疊著,偏偏隱身訣的存在,隱蔽了那連在一塊兒的影子,隻倒映出一人的。

眼下,他不動,晏頃遲就也不動。兩個人像是隔著一扇摸不著的屏風,上麵落著霧,虛影朦朧,可人是真切的,蕭衍能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卷著濕氣。

“師尊,我看今日是七月半,許是邪氣太重了,”賀雲升說,“近來這片義莊總不安穩,我去讓弟子們撒些驅靈粉,好鎮壓鎮壓。”

“這義莊的守墓者是誰?”晏頃遲忽然問。

“是李鬆,”賀雲升回道,“不過我方才在義莊裡沒尋到他的影子,看樣子,極有可能是被邪物殺了。”

“既然如此,找到他的屍骨,將他好好葬了吧,若是還有家人,便送些銀子去。”晏頃遲說話時,呼出的熱息,悉數落在蕭衍的麵上。

“即刻動身,彆再耽擱了。”他黑沉沉的眸光裡還落著周圍景物的影子,他在捕風捉影,想要抓住那藏在暗處的人。

蕭衍無端生出一種被他目光困住的錯覺,晏頃遲的眼睛無波無瀾,因歲月的磨礪而更顯深邃,看什麼映什麼,蕭衍和他對視著,能看清他眸子裡盛著的月色,卻看不見自己的影子,如此,他更加確信,自己的隱身訣是沒問題的。

“是,弟子馬上去辦。”賀雲升行禮,匆匆離開。

另一邊,弟子們好像有所發現,他們在朝晏頃遲招手,連聲叫著“晏長老”。

晏頃遲轉身離去,悄無聲息地,兩個人身形終於分開來。

蕭衍輕輕換了口氣,發絲被汗濡濕,黏膩地貼在後頸,他伸手,隨意撥了撥,趁著晏頃遲離去的須臾,藏到了竹舍後麵。

在殺了晏頃遲之前,他必須要先搞清楚自己為何重生,他死了三百年,手下也早就作鳥獸散,連個可以使喚的人都沒有。

如今找到嬰兒背後的主使者才是要緊事,這人定知道些實情,找到他,比什麼都好使。隻可惜道不同,好使就成了禍患,他不想晏頃遲還沒殺掉,自己先落人把柄。

此人,必欲除之而後快。

至於江之鬱……蕭衍在心裡反複琢磨著這個名字。

江城江氏的第四子,也是最小的一個兒子,生來便是眾心捧月的存在。江家雖不修道,卻是坐擁一城一池的名門望族,享無上虛榮,更是無數仙家阿諛奉承的對象,世家裡的中流砥柱。

而今修真界良莠不齊,像這樣家門顯赫,又無修仙之道的世家太容易成為眼中刺,天罡三十七年,江家滿門被滅,二百六十七顆人頭落地,唯獨最小的兒子不見了蹤影。

江氏的變故人儘皆知,江之鬱離開江氏後,從未露麵,那時的蕭衍也不過弱冠之年,對江之鬱隻聞其名,從未見過他的麵。

除了知道他是被晏頃遲所救,再無其他。真要算起來,他們連泛泛之交都算不上。

後來,落魄的世家小公子和清貴修雅的晏長老一事,在門派裡鬨得人所共知,掌門周青裴為正門風,軟禁了晏頃遲,又叫人送走了江之鬱。

一切已成往事,兩人自那之後便是咫尺天涯,晏頃遲也不再提及此事。

晏頃遲今夜舉動,若是想要保他,那看來,這件事也與他有匪淺的關係,既然如此,就先從江之鬱下手好了。

活著的,總比死了的好找,怕隻怕晏頃遲今夜過後,也會去找他,勢必要在晏頃遲前麵找到人才行。

蕭衍踩著月色,避開了往來穿梭的弟子,離開了義莊。

然而,就在他離開的刹那,晏頃遲的步伐微駐了一霎。

他在昏黃交疊的燈影裡驀然回首,目光和無數人交錯而過,望向了自己先前站著的地方。

綿延的火光遮蔽了他的視線,遠近人影憧憧,如同走馬燈一般,神態各異,麵容模糊,卻皆是衣著相似,或蹲或立。

晏頃遲駐足,眼風掠過那片火光,蕭然意遠。

今夜的月色比往常要清亮很多,照得天是滲了水的鴉青,竹舍的門大敞開,裡麵是弟子在搜尋,除此之外,再無彆的身影。

最近義莊頻繁出事,本就很是蹊蹺,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引出了彆的旁支。

看來是有人坐不住了。

晏頃遲回憶著邪物的話,略思索。那件事情一旦被發現端倪,一切將會伊何底止,他不想在這時候出岔子。

須臾,他壓下眼睫,冷淡的眼睛裡起了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