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問得不到回應,隻得兀自說道:“大外甥,你都忙了一天了,還是先歇息吧。”
見蕭衍不言,他又小聲喚他:“外甥?大外甥?……蕭公子?……美人?”
蕭衍許久沒有再回答,他大抵是真睡著了,呼吸平穩而綿長。
段問登時喜形於色,他急忙從房間裡退出來,先是親自關了外麵的門,又從百寶囊裡掏出把法器鎖,注入靈力。
他做得小心謹慎,析微察異著門後的動靜,生怕讓裡麵的人察覺到絲毫異常。
等門被法器鎖上,他才稍稍鬆了口氣。
這法器鎖堅如磐石,用起來如金鐘罩,能把人困在它所形成的結界裡,從裡麵絕對無法破開。
“媽的,叫你威脅老子,我呸!什麼貨色,還敢跟你段大爺叫板。”段問陰沉地啐道。
他揮手支開在抱夏紮堆的弟子們,回到自己房間,又吩咐小廝,叫人去請來幾位德高望重的醫修。
小廝不敢有片刻耽擱,忙不迭去喚人。
不多時,五位醫修從簪花小築匆匆趕來,連禮還沒來得及行,就被段問抓著腕子,拽過去。
“快給我診脈,是不是中蠱毒了。”他往椅子上一坐,擺出一副沉屙綿惙的姿態,眼皮沉沉耷拉著。
幾位醫修麵麵相覷,先來的一位坐到旁邊椅子上,眼睛一閉,摸過腕子,就氣定神閒地開始診脈。
小廝邊用帕子給段問擦汗,邊聽他心急如焚地問道,“怎麼樣,我的身體如何?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解毒?”
“這……”青袍子醫修睜眼,仔細看了看段問的麵色,問道,“掌門中毒之後是哪裡不舒服?”
“哪裡都不舒服。”段問說。
青袍醫者:“可老夫瞧著,似乎沒什麼大礙,也診不出您這身體哪裡有蠱。莫非是最近暑氣太重,中了暑熱?不如,我給掌門開點消暑安神的方子?”
“起開,”段問不耐煩地指向他旁邊的醫者,“你來。”
幾位醫者依次給他診脈,對著他的大小毛病就是一通點評,就是沒提到他身體裡有蠱毒這事兒,連方子開得也儘是些名貴藥材堆砌。
段問越聽越氣,越氣越燥,到了最後,他一腳踹倒臨近的醫者,似是嫌不夠消氣,他又惡狠狠補了幾腳,要把昨日被人打壓的怨氣都發泄出來。
“廢物,廢物!你們一群沒用的廢物!連個毒都解不了,我要你們有什麼用?!”段問撩起袍子,繼續踢打那名醫者,“天天深居簡出,吃我的用我的,不知道得還以為你們在韜光養晦,誰知道屁用沒有。”
見此,旁邊幾位適才還氣定神閒的醫者都不約不同地朝後退了退,麵露難堪之色,生怕殃及池魚。
那名醫者被踹地哀嚎聲不斷,段問踢完人,又悻悻地喚來侍從:“來人啊,把他們都拖下去,給手剁了,反正要著也沒用,統統拿去喂狗!”
不等那幾名醫者求饒,段問又從百寶囊裡掏出把鑰匙,丟到小廝手上,“去,把那間房的靈鎖給開了,彆驚動裡麵的人。”
小廝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惶惶而立:“不鎖了嗎?”
“鎖鎖鎖,鎖你大爺啊鎖,他要是曉得我趁他歇息給他鎖起來了,出來不得要我命?!”段問壓低了嗓音,恨聲道,“老子的命還被他捏在手裡呢!蠢貨,還不快去!”
小廝見他臉色從黑青到白,不敢再多問:“是是,掌門息怒,小的這就去辦。”
言罷,連忙按吩咐辦事去了。
段問怫然作色,怒不可遏地將桌上東西全部掃翻在地,玉瓷發出了砰地一聲響,碎裂在腳邊。
“蠢材,蠢材!一群蠢材!好……好你個蕭翊,等著,這條命,老子遲早要讓你還回來。”他咬著牙,滿目怒意地盯著地上的狼藉,重重喘息。
然而,還沒等他心緒沉澱下來,門外忽然又傳來弟子焦急地喊聲。
“掌門,掌門!”弟子慌慌張張地推門跑進來,先行一禮。
“何事。”段問麵色鐵青地問。
弟子喘地上氣不接下氣:“仙門來人了,在……在外麵等著見您呢。”
段問此時沒心情跟人寒暄客套,他揮揮手,直截了當地說:“不見,就說人不在。”
“這回不行啊,掌門,”那弟子緩了兩口氣,說道,“這回來的是九華山宗玄劍派的人!”
段問不豫:“宗玄劍派又怎麼了,我說不見,難道他們還能跑進來跟我撕破臉?”
弟子忙說:“不是,是這回來的人不好打發。”
段問微皺眉,直覺不太妙:“到底誰來了?”
“是、是他們門派的三長老,”弟子放低了聲音,躬身道,“就十六年前,差點給您……給您頭砍下來的那位。”
來得人是晏頃遲?段問愕然停住,冷意沿著背脊往上竄,手腳發麻。
“他來做什麼?”
“說是找人,他說貴門一位姓蕭的公子前兩日在他那丟了東西,”弟子頷首說道,“他今日特意上門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