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正版,儘在晉江 巴掌(1 / 2)

比起巷弄裡的死寂與陰沉,深夜的城裡,是一貫的繁華與喧囂。

蕭衍先前為了引人入彀,飲了不少酒,擺出一副混賬模樣,裝模作樣給那幾個盯梢的看,讓他們相信自己是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這才將人捉住。

他今夜飲得是瓊酥酒,滋味不比老酒的醇厚,後勁卻是足得很。

蕭衍自忖上輩子嘗過得酒不儘其數,然而耐不住自己剛重生沒多久,身體竟然完全承受不住。

眼下後勁起來了,溫熱的酒液順著血脈流淌過全身,醉意上湧,灼燒著喉嚨,惹得頭也昏昏,眼也沉沉。

蕭衍抬頭,望向濃墨的天,搖搖晃晃地是燈影,飄飄蕩蕩地是月影,所有的景象都打著轉,在眼前交織出朦朧的昏黃。

他扶額,緩步朝前走,想要儘快回京墨閣。

一連幾日就這麼過去了,段問那裡卻沒有任何的動靜,人還依舊如往常那樣放浪奢侈。

為了不惹人起疑,蕭衍也就隨他去了。

約莫過了片刻,蕭衍自覺醉得深了,眼皮沉地掀不起來,他無法,隻好又停下來,想要小憩一會兒。

他順道來到一處僻靜的橋上,摸了摸自己的假臉邊緣,覺得這東西黏在臉上,悶得實在難受,剛想要揭下來透會兒氣,忽聽後麵的碎石子路上,有靴底踩過的聲音。

橋下,正有人朝這裡走來。

燈影昏暗,蕭衍循聲回頭,借著微弱的月色,朝橋下看去。

晏頃遲從幽暗的陰影裡走出,剛踏上石階,一抬眼,忽然緩緩停住了步伐。

隔著滿城的月色,蕭衍能感覺到晏頃遲的視線,停在了自己身上。

“晏……”他頓了一下,幾乎要以為自己看錯了,“晏頃遲?”

晏頃遲在看見蕭衍的一刹那,眼中情緒變了幾變,最終沉澱於晦暗中。

“又是你,”蕭衍小聲嘀咕,“你賴上我了?”

“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碰到蕭公子。”晏頃遲走上前,帶了三分笑意。

“沒想到?”蕭衍失笑,像是無語,他微哂道,“你派人盯了我那麼久,怎麼會沒想到呢?”

晏頃遲略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本想去忻樂樓的,這回見你,是真的沒想到。”他就這麼誠懇樸實的交代了,像是在給自己作解釋。

蕭衍不吃他這套,晏頃遲的話裡幾分真幾分假,既然辨不出來,那就全當屁話聽好了。

“你去哪裡,你要做什麼,和我有什麼乾係,告訴我做什麼?”蕭衍笑著,偏過臉來看他,“難不成,人死了,還指望我去給你收屍呢?”

晏頃遲看他的臉,月色裡,蕭衍的臉被渡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許是酒氣的暈染,他的眼裡透出點迷離,好似含著若有若無的情。

“你喝多了。”晏頃遲微蹙眉,“你今天喝了多少?”

蕭衍望著他,輕笑道:“你猜。”

兩個人目光交會,蕭衍呼氣時輕重不一的熱量,伴著酒香,悉數落在晏頃遲的臉旁,時濃時淡。

晏頃遲在片刻的沉寂裡,忽然說道:“天太晚了,我送蕭公子回去吧。”

“說那麼好聽做什麼,我們連泛泛之交都算不上,怕是另有所圖吧,晏長老。”蕭衍是真的醉了,人不清醒,熱意一直從臉上燒到了耳根上,讓他的耳廓上泛起了一層淺薄的紅,渾然一副酒後醉醺醺的模樣。

晏頃遲聞言失笑:“原來我在蕭公子眼裡,算不得君子。”

“你算不算得上君子,我不知道,”蕭衍往旁邊走了幾步,想要避開他一些,“我隻曉得人心惟危,我煢煢孑立慣了,從不與虎謀皮。”

“我隻是說捎你一程,怎麼就成了與虎謀皮。”晏頃遲笑問。

蕭衍跟著笑:“有些人表麵看起來霽月清風,實則貌是情非,怎麼,晏長老,套我的話,你對自己的性子都沒個自知之明麼?”

“蕭公子倒挺記仇的,”晏頃遲笑著說道,“調查你,是為了公事,我與你無冤無仇,話何至於此。”

“你手段了得,仗勢欺人最在行了,”蕭衍不再看他,將自己的衣襟敞開點,好透氣,“我怕了你了成不成?”

晏頃遲目光循著他,沒來由地問道:“你就這麼討厭我?”

“我就是這麼討厭你,”蕭衍喘了口氣,笑道,“我記仇的,晏長老,不是每個人都要做你這般的正人君子。我是個惡人,你讓我不痛快,日後自有人會千倍百倍的討回來。”

晏頃遲似是感慨,輕歎道:“我以為,我和蕭公子之間的不期而遇,應當算是緣分。”

“我當不起晏長老這麼自作多情,”蕭衍也惺惺作態地遺憾道,“有緣也是孽緣。”

夜闌沉沉,兩個人相繼靜默,都沒了下文。

蕭衍被風吹得緩了點勁,卻仍覺燥熱,他額上起了虛汗,人是醉著的,立不穩,索性靠到闌乾上。

晏頃遲偏過頭,瞧著他的側臉,忽然問道:“蕭公子是在躲什麼?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怕被我發現,還是說,藏了什麼好東西,怕被人瞧見?”

蕭衍回瞅著他,認真道:“看,我就說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不來了?”

“你把我的人殺了,總歸要給我一個緣由的,”晏頃遲和他目光相對,“你說出來,我可以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