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莞爾一笑，鞠了一躬。

操。

宋休瑾試圖用自己撿筆的動作來掩飾尷尬。

他看見了，程曉初在說話的時候總是若有若無地把眼神往自己這邊瞟，搞得彆人都向自己這邊看，讓他渾身不舒服。

程曉初這東西，和六年前一樣招人喜歡。

少年冷哼一聲，把筆撿了上來，脾氣臭得不得了。

“那這樣，程曉初同學，你就先坐在靠窗倒數第三排的位置吧。等到時候我再重新給各位排位置，好嗎？”

身穿白藍校服的少年微微點頭，而後徑直向宋休瑾這邊走來。

宋休瑾：？

這家夥往自己這邊湊什麼？

眼看著程曉初離自己越來越近，宋休瑾這個榆木腦袋才開竅。

靠。

靠窗倒數第三排的位置就在他前頭。

“誒，程曉初，我叫李晴天。咋樣，交個朋友不？”

正在收拾書包的程曉初回頭衝他一笑：“你好啊，李晴天，很高興認識你，你是我在這個學校裡認識的第二個朋友！”

坐在一旁的宋休瑾內心不淡定了。

什麼叫第二個朋友？難道在入校和他們見麵之前還和彆人交往過？而且程曉初怎麼不先找他說話，反而對一個陌生人這麼有興致？

他越想臉越黑，乾脆偏過頭去看風景，裝得雲淡風輕。

程曉初：我怎麼感覺身後涼涼的。

“誒？那誰是你的第一個朋友？”

李晴天聽了這話有點驚訝，開口詢問道。

“哦，第一個朋友啊……喏，就是坐在你旁邊的那位——哥，你見到我怎麼都不打個招呼？”

李晴天瞬間瞳孔地震。

什麼玩意？這倆小子早就認識了？還不告訴自己準備瞞他一輩子？

“兄弟啊，你這就不義氣—— ”

話音還未落，宋休瑾直接轉過頭來陰沉沉地看著倆人。

“誰是你哥？”

“你啊。”

程曉初滿心疑惑地回答。

李晴天感覺自己突然間磕到了一個大瓜。

“程曉初，你再說一遍，誰是你哥？”

宋休瑾周圍騰升低氣壓，坐在他旁邊的李晴天感覺心裡壓力山大，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哥宋休瑾，就是你啊。哥，你難道不喜歡我了嗎？你小時候不是說還要——”

“娶我”這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吞到了肚子裡。

宋休瑾身體整個向前傾，仿佛是耗儘了自己全身的氣力才勉強捂住少年的嘴。

少年的耳尖紅得滴血。

過了大約兩三秒，李晴天還沒完全接收這龐大的信息量時，宋休瑾深吸了幾口氣，待自己平複好了心情，才默默開口吐出一個音節：

“滾。”

那時宋休瑾的心臟跳動速度特彆快。

快得要命。

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胸腔中跳出來的那種快。

他想不明白程曉初是怎樣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那句話的。

就像個變態。

不對。

小時候能說出那種話來的自己，才是真的變態。

下了第一堂課，宋休瑾木著臉把程曉初從教室裡拖了出來。

二人躲在沒人的圖書室裡。

“程曉初怎麼又是你啊，你能不能放過我？”

宋休瑾快懷疑人生了。

初中倆人很幸運地分配到一個學校去也就算了，一個班級也就不計較什麼了，做同桌也就無可奈何了。

怎麼上了高中你還要糾纏不休啊！

“哥，你不是說要娶我嗎？等你長大以後娶了我，我就不纏著你了。”

宋休瑾：什麼東西？

“我娶你？我去你的！程曉初，你們福利院的老師難道沒教過你們嗎？”

少年滿臉的不可置信。

“教過什麼？”

程曉初裝傻。

“同性不能結婚！你彆告訴我這都沒說過！這可是常識性的——”

“沒有。”

程·臉不紅心不跳·曉·撒謊心直口快·初。

宋休瑾差點吐血。

“那我現在教你！男性和男性之間，不，能，結，婚！”

“哦。”

程曉初懵懵懂懂地看了對麵的少年一眼，然後笑道：“哥，你不會因為這個就害羞吧？”

宋休瑾的臉突然爆紅。

誰教這個兔崽子這麼說話的！

“反正，你以後在學校給我悠著點，彆說什麼結婚不結婚的，知道不？”

宋休瑾惡狠狠地警告他。

倆人正一前一後走在走廊裡。

程曉初聽後往前一竄：“哥，那我以後不說了。可是你一定要像小時候一樣喜歡我，行不行？”

“啊行行行，我最喜歡你了，可以了吧？”

宋休瑾兩隻眼裡寫滿了“煩躁”。

麵前的少年眼珠一轉，狡黠地笑了：“哥，那就等我們長大以後再結婚吧。”

“我說了彆提什麼結婚不結婚的！”

宋休瑾把嗓音壓得很低，通紅的耳尖已經出賣了他。

“好的哥哥，那我們就長大以後再結婚吧！”

程曉初麵帶笑意地進了班級。

窗外蟬鳴聒噪，肆意妄為地書寫著盛夏最後的樂章。

宋休瑾微微歎了口氣。

他明白，盛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