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人抬起一點臉,那雙漂亮的杏眼眨了眨。
她鼓起臉頰,抱著大金,咕噥著說:“我以後也會有貓的。”
老板不鹹不淡:“啊、是嗎。這樣啊。”
她把杯中啤酒一飲而儘,強調:“我倒黴了這麼久,總該時來運轉了。上天一定會給我最強最好看最名貴的貓作為獎勵。”
老板笑了一下。
他低頭看眼腕表,又看眼被由希推過來的、空蕩蕩的酒杯。
“半價續杯活動在五分鐘前截止了,你還要加嗎?”
西園寺由希悻悻然抽回酒杯。
*
但是,上天好像真的聽見了她的酒後胡言。
出了居酒屋,天上又落起了細細密密的雨。冰涼雨絲砸落水坑,激起圈圈漣漪。
西園寺由希打著傘,晚上的天又比剛才冷了一點,她忍不住打個激靈,吸吸鼻子,腳下步伐加快,想著趕緊回家休息。
未至深夜,街邊商鋪亮著盞盞明燈,霓虹繽紛閃爍,那點連綿雨水吞沒鱗次櫛比的街邊燈火,輕柔滾過傘麵,落下一角七彩的微弱光芒。
“啪嗒”。
雨水滴落的聲音。
“啪嗒”。
板鞋踩過水窪的聲音。
“啪嗒”。
像是有什麼東西貼著她的背脊忽然墜落,勁風撩起幾絡長發。
由希悚然一驚。
她剛剛穿過的地方恰好是個小巷,此刻腦海裡不禁上演了好幾出“電鋸驚魂”“夜晚街頭傷人案”的戲碼。
她向來不信自己的運氣,因此攥緊傘柄,手摸進挎包,碰到裡麵藏著的防身鈦合金牙簽,警惕轉身,如臨大敵。
來自對麵商鋪的燈光隱隱照亮一角黑暗。
沒有人。
她微怔。
是一隻貓。
由希抬頭,看一眼巷子牆麵錯落的平台。
……剛剛、好像是它不小心掉下來了。
也許是跌下來時沒調整好姿勢,也許是在與其他流浪動物的鬥爭中落了下風,她撐著傘走近,發現這隻貓滿身鮮血。
它緊閉著眼,毛發灰撲撲的,打結成一塊一塊的泥團子,分不出原本的顏色,躺在泥濘肮臟的水窪裡,胸口微弱起伏,奄奄一息。
由希蹲下來,試探著將手湊近貓的鼻尖。
貓抽了抽粉嫩濕潤的鼻。
它睜開了眼睛。
渾身泥濘、與好看較之甚遠的貓咪,卻有著一雙漂亮到驚心動魄的藍眼睛。
一滴蘊著光的雨珠落入那雙藍眼睛裡,刹那間像是點亮了風平浪靜的大海,眼珠的每一寸都變得流光溢彩、華美精致。
大貓看著由希,細聲細氣、甜美黏膩地冒出一聲:
“喵嗚。”
……好像是想讓她救它。
*
於是就近將貓送到了寵物醫院。
大貓很乖,一點也不鬨騰。它伸展開的身軀足有80厘米,此刻卻安靜蜷縮在由希的懷裡,小爪子攏在一起,輕輕地喘著氣。
來的路上她已經大致檢查過了一遍傷勢,肚皮有傷,但好在不是很深。
貓也很配合,無論是撩毛毛還是看耳朵,哪怕不小心觸碰到了肚皮上血跡斑斑的傷口,它也隻是稍稍抖動一下三角尖尖的耳朵,很能忍痛。
脾氣這麼好這麼親人的貓,很難不叫人心生喜愛。
她拿著醫生開的單子繳了費,醫生帶著貓進去做檢查與手術,她就坐在外麵座位上等。
前台小姐姐拿出一次性杯子,倒了杯熱水給她。由希道了聲謝,捧起杯子暖手,聽見小姐姐說:
“那隻貓好像是被人拋棄的。”
由希看向她。
“傷口不像是動物打架。”前台小姐姐麵露同情。
動物的抓傷很好辨認,像那樣平滑而整齊的傷口,更像是人為的刀傷……或是砍傷。
作為寵物醫院的前台,她也不是沒見過被主人虐待後又拋棄的小動物。人心難測,她雖憤慨,卻也無能為力。
由希沉默一會。
女人手指徐徐摩挲著杯壁,像是在思考。
因為一直把貓咪揣在懷裡,她純白的毛衣內搭已經被蹭得臟兮兮血呼呼,黑羊絨大衣上也印著一隻隻灰灰的小貓爪印,顯得有些狼狽。
她這次沒再用清潔濕巾。
片刻,由希眨巴眨巴眼,說:
“我來養它。”
前腳剛剛許願想要擁有一隻貓,後腳天上就掉下這樣一隻脾氣乖巧到爆炸的大貓。
雖然她一直很倒黴沒錯啦。
但這次一定是時來運轉。
她聽說,貓隻會讓喜歡的人這麼碰。
所以、請容她修正一下。
居酒屋的大金隻是逢場作戲露水情緣,你來我往各取所需,不過一場純粹的金錢business罷了。
而隻有這隻貓。
這隻貓——
由希一撩長發,唇角邪魅一揚,翹起二郎腿,麵露自信:
“它分明對我一見鐘情。”
“沒錯,這一定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小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