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回把人帶來,就是為了告知段酌自己訂婚的事情。
徐曉筱笑著踢了他一下,臉頰紅了。
“恭喜。”段酌道。
徐曉筱欣然收下祝福,又問:“段哥還沒談嗎?”
“沒考慮過。”
徐曉筱笑道:“段哥二十四了吧?其實也可以考慮了。”
“大哥清心寡欲著呢。估計等到季眠都結婚了,他還是光棍一個。”
莫名被cue,還是這種男女之間的話題,季眠有點不知所措,隻好去看處在話題中心的另一個當事人。
短暫地與段酌對上視線,後者卻忽然移開目光。
季眠隻得自己思考要說點什麼,免得冷場,
一扭頭,卻見徐曉筱低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腿。
“曉筱姐?”季眠茫然開口。他被徐曉筱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點尷尬。
“你這腿,比女孩的還好看。”徐曉筱盯著季眠褲管下的兩條勻稱修長、又白又直的腿,露出豔羨的神情,“能勻給我一條不?”
季眠笑了,道:“還是不一樣,我腿上有肌肉,放女孩身上不好看的。”
肌肉?段酌笑了一聲,垂眼打量季眠的兩條腿。
而事實上,季眠腿上確實有肌肉。有肌肉,但不多,隻小腿的跟腱上方有不明顯的流暢線條,估計跟他每天在學校慢跑有關。
對比女性,季眠的肌肉線條還算明顯,但跟男人比起來,這麼點肌肉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上去坐著,我忙完就來。”段酌把二樓房間的鑰匙遞給孫齊,讓他帶著未婚妻上樓。
“欸,行。那大哥你快點啊!”孫齊應聲。
“你也去。”段酌對季眠道。
“哦。”
季眠緊跟著兩人出去,在門口,瞧見躺椅上的書包,腳步又頓住了。
他想給段酌看看成績單。
這一猶豫,便沒能跟上兩人。他索性不上去了,從書包裡取出成績單,抱在懷裡等人出來。
過了會兒,又覺得傻愣愣站在這裡看起來有點奇怪,季眠便把包往邊上挪了挪,自己在椅子上躺下來。
椅子很長,季眠儘力把上半身縮在房簷下的陰涼處,雙腿卻隻能曝露在日光下。他比常人耐熱一些,在這樣的夏季也不覺得酷熱難忍。
十幾分鐘後,段酌從店裡走出來時,看到的便是躺在他椅子上的那兩條白得晃眼的腿。
而躺在椅子上的人,懷裡護著一張薄薄的成績單,雙眼緊閉,呼吸均勻,早已經睡熟了。
躺椅是段酌的,除了季眠以外,再沒有第三個人敢動這把椅子。儘管段酌很少表現出難以招惹的形象,但絕大多數人隻消看他一眼,就絕不會願意碰他的所有物。
也就隻有孫齊嘗試坐過一次,一身臭汗,當場就被段酌從椅子上踹飛出去,從此以後再也沒敢碰過這躺椅。
段酌單手插兜站在原地,看著季眠那張熟睡的臉,勾了下唇角,惡趣味地思考是要在他耳邊打個響指,還是直接出聲嚇醒他。
他思索時並未出聲,可季眠率先聞到了香煙燃燒的味道,在睡夢中皺了皺鼻子,旋即翻身將整個後背對著段酌。嫌棄之情不言而喻。
“……”
段酌的臉冷下來。
臭小子連睡覺都能惹人生氣。
季眠睡姿改為側躺,右腿也跟著屈起調整姿勢。
短褲的布料輕薄,褲管隨著他的動作往上蹭了一大截。
右腿的褲腳向上攀爬,大腿根部以下幾乎整個兒暴露出來,一半在日光下反光板似的,另一部分隱匿在陰影中,引人遐想。
青色的血管映在冷白的皮膚上,如上等瓷器一般脆弱精美。季眠的身子很嬌氣,段酌還記得他捏過季眠的臉,很輕易就在上頭留下兩枚印子……假使手指用力些覆上去,大概會在上頭留下淺紅的指印。
段酌呼吸忽地有些不暢,卻忘了自己嘴裡銜著煙,登時被一口悶在喉嚨裡的濃煙嗆到了,劇烈地咳起來。
躺椅上的人整個身子頓時瑟縮了下,上身像條魚一般彈起來,被驚醒了,瞧見身邊狼狽咳嗽的人,意識迷蒙地喊了聲:“哥?”
嗓子裡還泛著喑啞。
段酌咳得更厲害了。
季眠當即顧不上其他,起身準備幫忙。
他忘了懷裡的成績單。輕飄飄的紙片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落到地麵,正好在段酌腳邊。
他第一次見段酌這麼狼狽,還以為是突發什麼惡疾,不由得慌了神:“哥!煙先吐了!”
不等段酌回答,他直接上手把他的煙扔了,隨即一手拽著段酌的右手腕骨,另一手焦急地去拍他的後背。
他比段酌低半個頭,遠看上去像是季眠在努力地去擁抱對方。
他頭一次離段酌這樣近,身子近乎於貼在他身上。
季眠隻拍了十幾下,就被一隻手用力推開了。
段酌背過他,單手扶著牆,自己咳了幾聲,緩過來了。
“哥?您還好吧?”季眠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段酌應了聲,不過一直沒有轉過身看他。
忽然,季眠腳邊出現一道明亮的火光,他當即“啊”了一聲。
段酌聞聲回過頭。
方才被季眠暫時扔在地上的未熄滅的煙蒂,好巧不巧落在了那張成績單上。此刻,那張記錄著季眠一年努力的紙張燒得正旺。
上麵有數字的地方,統統被燒沒了影。
“我這回是279名,進步了好多呢。”季眠語氣有點遺憾。
好不容易進步這麼多,想給段酌看看呢。
段酌已經平靜下來,語氣似乎也恢複了平常的戲謔:“半學期,就往前竄了兩百多名?”
他顯然沒信。
季眠卻沒生氣,隻是有點氣餒:“我就知道,沒有單子,哥你肯定不會信。”
“等明年,我肯定帶模考的成績單回來。”
他說得認真,段酌腦子裡卻還是亂糟糟的——他的餘光卻總是能將那兩條腿收進眼底。
片刻後,隻聽見不鹹不淡的一聲“嗯”字。
季眠的成績單被燒了,要勸他放棄念書也沒了理由。
那句被段酌從去年拖到現在的話,終究是沒被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