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天氣還有些冷,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陳沫盯著窗外那顯得有些陰沉的天光,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身旁的位置早已是冰冷一片,傅景書早已離開了。
陳沫一翻身,一把抱過了傅景書的枕頭,將自己的腦袋埋了進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由得思緒一下子又飄遠了。
好一會兒陳沫才回過神來,她半起身來靠在床上,有些懊惱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腦袋——昨夜好丟臉,差點在傅景書的麵前哭了。
她果斷下了一個結論:“果然喝酒誤事。”
可是不知道傅景書看出自己的異樣了沒有?應該不會,她在感情方麵不是那麼細心的人,甚至稱得上遲鈍。
想到這裡,陳沫又自己生了一會兒悶氣。
她一把丟開枕頭起了床,一看時間,已經是早上的九點三十八了。
今天是難得的周末,不過陳沫可沒有給自己放假的打算——她還要去看望傅景書的奶奶。
等收拾好一切出門之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陳沫不喜歡這樣陰沉沉的天氣,打了車後一直有些懨懨靠在椅背上,目光不經意一掠過車窗,眼神驀地一怔。
她再次定了定神,這才在一眾陌生的麵孔中看到了一張略微熟悉的臉。
是方蘭。
也不是所有人都跟傅景書一樣幾乎全年三百六十五天無休地待在公司,今天是周末,在這裡碰到方蘭並不奇怪。
陳沫正有些猶豫著要不要和她打招呼,司機便停車了,她隻得先下了車。
其實陳沫並不是什麼喜歡扭扭捏捏的人,平時為人處世也十分寬容大度,但是她不喜歡方蘭,上次二人之間的談話模模糊糊的,其中的意思卻是不可深究的。
原因無他——陳沫和傅景書隱婚的事除了她們二人知道外,唯一的知情人隻可能是傅景書的奶奶。
除此之外也不曾對外傳過任何的隻言片語,不然昨天傅氏集團也不會因為傅景書的一個似是而非的吻痕就跟炸開了鍋一樣。
但方蘭始終是傅氏集團的元老,為人又十分機智敏銳,陳沫覺得她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
原本陳沫打算裝沒看到她,然而腳步卻是先她一步做了決定,她走過去在方蘭的麵前停下:“方總監,早上好,沒想到會在這碰到你。”
陳沫若無其事地將自己在肚子裡打好的草稿說了出來。
方蘭有些驚訝,轉而招呼她坐下:“原來是陳助,你好啊。”
這裡是養和醫院前的一家咖啡廳,此時人來人往的,陳沫猶豫了一下,坐在了她的對麵。
坐下的時候,陳沫不經意一抬眼就看到了桌上還未曾來得及收起的一份檢查報告。
“身體有些不好。”方蘭笑了笑,沒事人一樣將那份報告收了起來。
同是Alpha,她們二人之間並不存在什麼吸引力,但是莫名地,陳沫對方蘭討厭不起來,甚至還隱隱會下意識地接近她。
陳沫覺得自己或許其實平時總忙於工作,忙著在傅景書周圍轉悠,總是下意識地忽略自己的需求。
或許方蘭在某些方麵的確很符合自己對知心朋友的期待。
又或許隻是因為方蘭曾經對陳沫說起的,那句有意無意的“替身”,使得陳沫對她有種莫名的親近。
不論對方是什麼樣的心思吧,陳沫想著。
她開口說道:“那你平時多注意身體,太過勞累了不好,”頓了頓,陳沫繼續說道,“改日有時間一起喝杯茶嗎?”
方蘭似乎沒想到陳沫會這樣說,麵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著點點頭,站起了身:“沒問題。你還有事吧,我就不打擾了。”
她說完提著手提包就準備離開,不知道為什麼又補充了一句,“改日再約。”
陳沫笑著對她揮揮手,待看見她開車遠去後,這才轉身走進了醫院大樓。
養和醫院是本市富人的專屬醫院,裡麵的醫生經驗豐富,包括所有的醫療器械也是最為先進的。
行走在其間的護士小姐們也是安安靜靜,大廳放著優雅舒緩的鋼琴曲,見到方蘭,專門為她們服務的醫護人員就迎接了出來,十分專業地對她彙報著傅景書奶奶的近期情況以及食用狀態。
這些瑣事每日都有專人向傅景書彙報,陳沫隻是按照規定的時間過來探望一二,因此聽得不甚上心。
傅景書的奶奶所在的樓層是三樓,待到達目的地後,陳沫就讓他們先去忙了,自己輕車熟路地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采光良好,窗台上的花瓶插著新鮮的百合花,淡淡的香氣在房間中靜靜綻放。
房間內一片寂靜,陳沫見大廳沒人,轉而去了房間,果然在裡麵看到了正在看書的奶奶傅瑜。
傅瑜今年七十三了,頭發已經半白,雖然麵上也爬滿了皺紋,但依稀還可窺見當年的一二分絕色姿容。
她聽見動靜,一見到來人,麵上便笑開了:“小沫,你來了。”
“奶奶。”陳沫也笑著走過去,瞧見她看的書,笑道,“這本您不是老早就看完了嗎?”
“是看完了。”傅瑜見到陳沫自然是開心的,見隻有她一人,麵前閃過一絲不滿,“景書怎麼沒陪你來?”
陳沫陪同傅瑜一起坐在沙發上,正拿著一個蘋果準備削,聞言動作一頓。
當年她和傅景書之所以結婚就是因為傅瑜的身體狀態不好,曾一度到了要準備後事的情況。
傅景書是個孝順的孫女,為了不讓傅瑜抱憾離去,這才找了當時剛剛大學畢業準備進軍演藝圈的陳沫。
兩人也僅僅隻是匆匆領了證,連一場婚禮也未曾來得及辦。
然而這些事傅奶奶卻是不知情的。
她身體不好,常年待在醫院,對外的事情也不甚清楚,隻以為傅景書陳沫之所以隱婚是年輕人的小情趣,卻從未想過她們二人隻是做戲。
然而傅瑜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混跡商場的女強人,如今的傅氏集團這樣強大除了離不開傅景書的小心經營之外,也離不開傅瑜當年的扶持。
這樣的一個人物想要瞞她又談何容易?
“景書她...”
“我來晚了。”
陳沫和傅瑜不約而同一抬頭,便見到病房的門口正走進來一個人,正是傅景書。
她今天穿著一套顏色偏暗沉的深灰色西服,在高級布料的包裹之下,身修腿長的優勢被完美地展現了出來。
一頭漂亮的波浪卷發被打理得一絲不苟,正乖乖地垂在她的腦後。
隻一眼,便將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去。
傅瑜的麵上帶著些許的嗔怪,話語中卻又是掩飾不住的開心:“你這丫頭,這是在給我老婆子來個隆重登場嗎?!”
陳沫聞言也笑了笑,站起了身,“景書。”
傅景書看了看陳沫,“公司有事情,我處理好了才趕過來。”
好吧,其實傅景書是不願意說——原本她是要回去一同接陳沫過來的,想來昨夜二人很晚才休息,陳沫最近又總是一副病秧子的樣子,沒承想一路趕回去撲了個空。
看來自己還是對陳沫了解得不多。
“早說了公司的事可以適當地留一些給專業的人打理,不然養她們來乾什麼,你呀,有空就多陪陪小沫。”傅瑜開始喋喋不休,“你瞧你們結婚這麼久了,也沒見你們給我生個孫女抱抱。”
這話來得突兀,陳沫正削著蘋果一個沒注意手上立刻被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口子,殷紅的血即刻便爭前恐後地從傷口處冒了出來。
陳沫皺了皺眉。
下意識地就想用紙巾堵住傷口,誰知恰好被那邊的傅景書瞧見了:“不會削就彆削了,這些事兒本也不是你擅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