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奶奶這才注意到了,她心疼地皺起了眉頭:“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
說著忙拿起電話打給了門外的專屬護士,待說明了情況後,不一會兒便有護士送來了醫藥箱。
就這樣,關於要孩子的話題就這麼不輕不淡地掩了過去,傅奶奶也沒有再提。
傅景書在陪著傅奶奶吃完早飯之後就先回公司了,今天是周末,陳沫手上的事情也早都提前處理了個七七八八,於是便由她留在醫院陪著傅瑜。
午後,陰沉了一天的天氣終於轉晴,絲絲縷縷的陽光穿過厚厚的雲層傾斜下來,毫無遮攔地落在醫院潔淨的外牆上。
傅奶奶起了心思,想要出去轉轉,陳沫便也隨身陪同,臨走時還十分細心地帶了一件外套,怕外麵風冷,回頭傅奶奶要是因此而感冒,那可就不太好了。
傅瑜這麼兩年來也一直受陳沫這樣細心地照顧,眼見她今天有些明顯的心不在焉,便有意詢問。
奈何她和傅景書是一脈的直腸子,一向都直來直去,斟酌了半天用詞,最後隻好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口:“小沫,奶奶瞧你今天的狀態不對,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她補充道:“是不是景書那丫頭欺負你了?”
陳沫嘴唇動了動,便先下意識地替傅景書解釋:“不,是我的問題,最近我的狀態的確不對。”
傅瑜歎了一口氣,“你這孩子。”
她的手輕輕覆蓋在陳沫的手上,安慰性地拍了拍:“有什麼事就和我說,我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有什麼不能替你分憂的呢?”
陳沫的心頭湧上一陣莫名的情緒,其中有悵然,亦有心酸。
傅奶奶雖然不是她血緣上的親人,但一直待她很好。
陳沫是個孤兒,養父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養母是個身體無病的殘疾人,從小陳沫就隻知道什麼是苦,從未曾在彆人那裡嘗過一絲甜。
當年養父去世後,陳沫一度以為自己從此就會告彆校園從此早早進入社會扛起養家的責任。
就在那時,傅景書出現就像一場流星一樣意外,她就像個從天而降的天使一般給那時尚在底層苦苦掙紮的陳沫帶來了人生當中的第一束光明。
陳沫終於知道身為女孩子她也可以無憂無慮地穿著漂亮的小裙子自在地奔跑在陽光下,也終於知道自己除了輟學早早地出社會之外,還是有一條光明的路可以選擇。
從此,陳沫就陷在了那名為‘傅景書’的沼澤中再也掙脫不開。
而傅奶奶為人對外強勢,對內卻十分的護短,在傅景書和陳沫成婚了之後更是對陳沫視如己出,對她二人從來沒有什麼偏心。
細說起來,從陳沫記事起,人生當中遇到的所有善意皆是來自傅景書。
她又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呢?她不該奢求更多的,真的不該。
“奶奶,我沒事。”陳沫輕輕握住了奶奶的手。
她一直知道,傅景書需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妻子。溫柔、知性、任勞任怨地扮演著一個最完美的妻子。
“你這孩子。”傅瑜有些愛戀地摸摸陳沫的發絲,看著她的目光中滿是溫和與追憶,“當年我第一次見你時,你才這麼高,當時我就覺得這孩子真好,沒想到你真的和景書結婚了。”
陳沫嘴唇動了動,眼眶不自覺地就有些濕潤了。
“我也活了大半輩子了,如今唯一的期盼就是你們兩個丫頭,你們要好好的才是。”
“是,”陳沫輕輕抽了抽鼻子,“我們會好好的,奶奶。”
走出醫院時,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六點。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陳沫也忽然沒了打車的興致,隻是漫無目的地行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
走著走著,她便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聲喇叭。
陳沫頭也沒回,隻是稍微往裡讓了讓。
剛挪開腳步,便聽到一道熟悉的嗓音從身後響起:“陳沫。”
陳沫心中好似漏跳了一拍,幾乎要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好一會兒都不敢回頭。
她也不知道是在期待著什麼,抑或者是在害怕什麼。
見她傻愣愣待在原地沒動靜,傅景書又十分有耐心地按了一下喇叭:“陳沫,你乾什麼呢,還不上車?”
這次是真真實實地確認了!
陳沫一下子轉過了身,果然見到傅景書探出頭來,眉眼間浮現著一絲掩蓋不住的疲倦。
“你怎麼來了?”陳沫的聲音裡幾乎有些抑製不住地興奮,朝傅景書走去的步伐也不知不覺帶了一絲雀躍。
“有事和你說,打了電話你沒接,我索性就過來了,正好碰上了你。”
陳沫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傅景書,隨即又迅速轉開了目光,盯著車上擺著的香氛物件,“我來開車吧,去哪?”
“回你家吧,我晚上還有事。”說完,傅景書就啟動了汽車。
車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安靜。
傅景書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陳沫,隨口問道:“怎麼不打車?”
陳沫隨口扯了個謊:“聽說附近有個花鳥市場,我想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要買的。”
“你想買綠植?”傅景書皺起了眉,緊接著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她一天都在公司裡轉悠,來往的打交道的都是商場上的人,也的確對什麼綠植不綠植地沒什麼見解。
陳沫也沒再說。
車內的氣氛又恢複了有些窒息的沉默。
陳沫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和傅景書的獨處總是會變得這樣沉默,若不是還有個要命的發熱期在,怕是二人之間連這點僅有的交集也沒有了。
車外的喇叭聲此起彼伏,一盞盞街燈也亮了起來,各種耀眼奪目光彩漸漸地彙聚在了一起形成了這個城市獨特的瑰麗夜色。
原本從醫院回陳沫的家隻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這一來,堵車堵了將近半個小時,等陳沫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將近晚上八點的光景。
“你還沒吃東西吧,我去給你煮一點。”陳沫放下包,換上了衣服就準備去廚房。
傅景書靠在沙發上,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出聲阻止:“不用忙活了,你過來。”
陳沫也沒堅持,走過去坐在她身邊,隻拿一雙眼睛靜靜地瞧她,無端顯出幾分乖巧來。
傅景書抬手將她環腰抱住,將頭埋進陳沫的頸窩,有些疲倦地蹭了蹭,聲音有些悶悶的:“奶奶今天說了要我們生孩子,你覺得怎麼樣?”
陳沫輕輕捏著傅景書的發絲,一圈圈地繞在指尖,聞言一頓:“我...”
她沒再說下去,傅景書也並沒有做出什麼表示。
又是沉默。
其實陳沫是願意和傅景書生孩子的,她這樣愛傅景書,又怎麼會不願意和她擁有一個彼此的孩子?
可絕不是現在。
她從小沒有享受過完整的家庭,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這樣。
陳沫深吸一口氣,還是問出了口:“你為什麼突然想要孩子了?”
“奶奶說的對,我的年紀也不小了。而且傅氏也需要一個繼承人,這樣能在一定程度上更加鞏固我在公司的地位,你也知道,我還有幾個虎視眈眈的親戚...”傅景書直起了身,才說到一半,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她和陳沫此時的距離有些近,陳沫隻需一抬眼便能看見來電的是誰。
明秀。
陳沫閉了閉眼,移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