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咖啡廳裡。
方蘭從未見過這樣的陳沫——她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但就隻是這樣淡淡地坐在那裡,便無端讓人覺得她身上的生氣都沒了。
整個人好似一座冰冷而精致的雕塑。
這讓方蘭莫名生出了一絲心酸,這樣的陳沫讓她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在見到陳沫第一眼的時候,方蘭就將這個白紙一般的小姑娘,和當年那個和傅景書形影不離的明家大小姐聯係在了一起。
她們有著相似的麵容,然而氣質卻都截然不同。
方蘭雖然不明白陳沫和傅景書究竟是個什麼狀況,但卻能清楚地看出陳沫每一次看向傅景書時眼中難掩的歡喜。
熱烈,而又純粹。
仿佛隻要傅景書站在那裡,她的眼中就再也沒了彆人的身影。
就算對方是一個萬丈深淵,也甘願飛蛾撲火。
“來晚了,不好意思。”方蘭在陳沫的對麵坐了下來。
陳沫好似才剛剛從神遊天外的狀態回過神來一般,她抬眼筆直地看著方蘭。
方蘭不由一怔。
“方總監,其實你是知道傅景書和明秀的事情的,是吧?”陳沫的聲線十分平淡,仿佛是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在你看到我的時候,就知道了我在傅景書那裡隻是一個替身。”
方蘭隻能沉默。
她知道,這個聰明的小姑娘自始至終都知道一切,但陳沫隻是不敢麵對。
方蘭負責的設計部曾和明氏集團有過多次交涉,不久前就聽人說明氏集團麵臨巨大的危機,而明氏唯一的繼承人——那位享譽國際的影後,明秀,她自然是要回國的。
原本方蘭對陳沫今天的狀態還感到疑惑,以為她不過是和傅景書吵鬨了一番,如今聽陳沫這樣說,又聯想到了明氏集團的危機,又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她的心中不由歎了一口氣:“你這人社會閱曆不夠,我瞧你單純,當初有心想要提醒你,沒想到還是沒能讓你避免這一天。”
其實方蘭是想冷嘲一番陳沫的,畢竟說難聽點這就是自作自受,但猶豫了一二,不知為何沒開口。
“她們兩人當初是不是很好?”陳沫的聲音有些嘶啞。
“具體的我不知道,但聽說她們當初曾一度到了要談婚論嫁的程度,她們兩人的確很登對,無論是外貌抑或者家世。當年的傅總還很年輕,同樣也愛她愛得熱烈。”
方蘭拿出了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忽然又想起咖啡廳裡禁煙,她苦笑了一下,望向陳沫的眼神仿佛是在透過她看向另一個自己:“當初的我也曾經像你一樣愛一個人就像飛蛾撲火,最後同樣輸得一敗塗地。”
“就看你有沒有從頭再來的勇氣和決心。”方蘭看著陳沫,平鋪直敘地補充完了剩下的話。
陳沫緩緩閉上了眼睛:“我想暫時離開這裡。”
離開這個熟悉的地方,離開傅景書,離開一切和傅景書有關的事物。
“需要我的幫助嗎?”方蘭估計以為陳沫是傅景書養在外麵的小情人,以為她還有把柄留在傅景書那裡因此才有所顧忌。
“不,”陳沫搖頭,“方總監,謝謝你。原本我還很不甘心,但聽你這樣說了之後,我覺得其實也不是那麼糟糕。”
她的眼神中爬上了一絲苦澀:“而且她們二人曾經那樣的相愛,我又乾什麼留在她身邊呢,還不如先自己離開,還能給彼此留有一點體麵。”
方蘭淡淡笑了起來:“不用謝我,以後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她站了起來,“就當是我換一種方式拉一把當初的自己吧。”
她最後說道:“陳沫,希望下次見麵時,你能活出自己。”
陳沫靜靜地看著早已涼透的咖啡,嫣然一笑。
但願吧,她想到。
從咖啡廳出來後,陳沫打車回了家,下了車的時候,她看見自家門前的不遠處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陳沫看了兩眼,發現那車和她以前陪同傅景書出席某個發布會時看到的一輛豪車很相似。
想起傅景書,陳沫的心中一片刺痛,也沒再去注意其他的,隻是邁著略微機械的步伐朝著自己的家一步步地走去。
卻被一個身著專業保鏢西服的人給攔了下來,她十分禮貌地衝陳沫點了點頭:“陳小姐,我們總裁想請您過去談談。”
以前時常也有什麼公司的經理總裁為了和傅氏集團搭橋而找來陳沫這裡的,在她們看來,傅景書身邊的這個特助比起傅景書來簡直不要好說話得太多。
於是便時常給陳沫送禮各種拜托她幫忙美言。
這一度讓陳沫十分苦惱。
而這直接找上門來的還是第一次。
陳沫本已經打算不在傅氏集團繼續待下去了,免得整天和傅景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實在是很討人嫌。
見那保鏢一副強硬的樣子,仿佛她不過去就要請到她過去為止的模樣,也隻得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朝著那一輛黑色的轎車而去。
保鏢打開了車門,陳沫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端莊又美麗的女人。
她保養得十分好,身上穿著名貴又不顯浮誇的一件孔雀藍連衣裙,襯得她膚色白皙,雖然已經有了四十來歲,但仍舊是風韻猶存的樣子。
陳沫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那人摘下了墨鏡,而墨鏡之後竟然是一雙盈滿了淚水的雙眼。
她看著陳沫,還沒來得及開口,喉間的哽咽就泄露了她此時極不穩定的情緒。
“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