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嫻,你還記得母親嗎?”
二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開了口。
陳沫登時愣住,“您是?”
“我是明氏集團的總裁,也是你的母親明繁。”明繁說話間從旁邊的人手中接過了一份報告遞給了陳沫,那是一張一家四口的全家照,
陳沫下意識接過,低頭一看,果然上麵的小女孩和她在孤兒院小時候的照片如出一轍。
陳沫忽然有了一種這世界瘋了的感覺。
她儘力壓抑著自己的語氣,聲音裡的顫抖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我是不是還有一個姐姐,知名的國際影後明秀?”
陳沫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她多想從明繁那裡聽到一個否定。
明繁的情緒已經穩定了許多,她點點頭:“當年你走丟的時候才四歲,明秀八歲,她帶你出去玩,誰知一不小心就讓你走丟了,等她回來告訴我們的時候,你已經不知所蹤了。”
“這麼多年來,你姐姐很愧疚,我和你媽媽也一直在多方尋找,所幸終於找到了你。”
“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家嗎?明嫻。”
“不……”陳沫下意識的出口。
說到一半對上明繁期待的視線,卡住了。
明繁眸種難掩失望,沉默了片刻才道:“嫻嫻,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這些事情,你先好好冷靜一下,想通了再給我打電話。”
說著將一張名片遞給了陳沫。
車緩緩啟動,不一會兒便駛出了陳沫的視線。
陳沫在原地站了許久,這才想起自己應該回家了。
——可究竟哪裡才是她的家?
陳沫仰頭看著天空,沒來由地覺得自己的上半生過得就像一個笑話。
她萬萬沒想到老天爺會繞這麼大一個圈子,來和自己開這樣一個玩笑。
她一直在卯著勁兒地將明秀當作自己的假想敵,事事都要和她比,沒承想對方竟然是自己的親姐姐。
她恍然覺得時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那個雨水泥濘的夜晚。
她裝病跑了出來,臉和身上都是花的,那要將她當成童養媳的老頭是個瘸子,萬萬沒想到一直乖巧的陳沫膽子大竟然敢裝病騙他,一時沒察覺讓她逃走了。
過了這麼多年,陳沫鼻端仿佛依舊充斥著那點點的雨腥味和小巷子裡的黴菌味。
她不知跑了多久,最後暈倒了,醒來的時候就在孤兒院裡。
院長對她說:“從今後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家。”
這些事太過黑暗,陳沫從未對誰提起過,就連傅景書也不知道。
陳沫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終於任由悲傷占據自己的心頭,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
她想起方蘭早上和她說過的一句話:“哭完了,再好好站起來,你從不缺失重新站起來的勇氣。”
陳沫一直在門口跪坐到了晚上七點,手機上一條信息也沒有,和傅景書的聊天框上還截至在早上的請假後傅景書回給她的“好好休息”。
站起身來的時候陳沫狠狠打了個趔趄,腿已經麻到毫無知覺了。
窗外是一片的燈火璀璨,萬家燈火當中,卻沒有一盞是為了她陳沫而留。
自記事以來,陳沫就一直在等。
以前是等養母告訴她,還能不能堅持下去讓她有書讀。
喜歡傅景書之後,同樣在等著和她的每一次見麵。
就連結婚後,陳沫也不止一次地在這裡等著傅景書回來。
她厭倦了這樣的等待,很厭倦。
當晚收拾好了東西後,陳沫給傅景書發了條請長假的信息後就把手機關機坐上了飛往H市的飛機。
傅景書忙了一天,再看手機的時候才忽然驚覺昨天是她和陳沫的三周年結婚紀念日。
她有些疲憊地皺了皺眉——自己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傅景書剛打開和陳沫的聊天頁麵,隨即便發現了昨夜陳沫發來的一條未讀的信息。
“我有事請幾天長假。”
言簡意賅,仿佛隻是例行公事來通知傅景書的。
傅景書和陳沫在一起了這麼久,自然一眼就看出這是陳沫生氣了。
她給傅景書發信息從來不會這樣簡短而冰冷,讓人一眼就能察覺到她不怎麼愉悅的心情,更不用說明明才剛請完一天的假,轉頭又請個長假這件事了。
原本傅景書心中還尚有些愧疚,但莫名地也不想理陳沫了——陳沫本來就知道近來她很忙,一時忘記了也是正常,但的確沒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玩這種慪氣出走的把戲。
以前的陳沫是絕對不會這樣的。
傅景書想著就淡淡地放下了手機,有心想要晾上陳沫幾天,好好治治她越來越離經叛道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