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們都說你做的地圖筆記最好。”張佳樂想了想同組的老韓對她的評價,大概就是一邊覺得弄得花裡胡哨了一點,一邊又必須肯定她做這些功夫總還是有自己道理的。
“我是出於建築三維的角度在看地圖,圖畫的好看與否是另一種形式的基本功,不能歸入美術生的行列。”她露出了個有點惡趣味的笑容,“所以你下賽季要當心了,第八賽季你不在聯盟,沒法正麵領教。”
“該當心的是你吧,”張佳樂有點孩子氣地還擊,“狂劍可是我除了彈藥專家最了解的職業,你還跟我切磋了這麼多次該透的底都差不多了。”
“那就拭目以待啦,張佳樂前輩。”後麵的五個字被她說出了一字一頓地效果,讓張佳樂聽了都有點覺得發毛。
“你還是叫回樂樂哥吧。”他搓了搓手臂做出了個被這個稱呼無語到的樣子。
但過了片刻,他又重新開口道,“不過到時候比賽遇到的時候你注意點,這賽季我這個複出的風評,彆給你造成負麵影響。”
他說這話的時候,原本的少年氣都最後變成了眼裡的溫柔。
但這話裡又很難讓人聽出裡麵自嘲的意味,而好像僅僅是鐘表都突然變成了慢速,頭上槐花用比之前稍慢的速度跌落下來,在水麵上濺落開一片漣漪的溫柔。
張佳樂還想說什麼,就聽到了鐘情堪稱果斷的回答——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垃圾話?”
“……”
失策了,他就不應該覺得這姑娘會怕什麼東西。
這種因為輿論環境導致的失落,在聯盟集訓散夥飯的時候更是不剩什麼了。
他走進不再是四人座位,而是轉為一張張圓桌的飯廳的時候,正好看到於鋒和鄒遠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
這一對百花的新正副隊,雖然在張佳樂看來,有點被百花的所謂情懷綁架上場的嫌疑,但在這一個月的集訓裡他也看得出來,於鋒是個很有主見的人,把他放在隊長的位置上要比鄒遠合適得多。
而用回了自己的賬號卡的鄒遠,在之前百花和虛空的擂台賽上就已經拿出了點魄力,現在更是有了不小的進步,新賽季的小遠是會讓自己成為彆人的視覺焦點的。
在已經入座的選手裡——
藍雨那個年齡最小的選手依然不改和黃少天抬杠的習慣,成功讓藍雨副隊長提高了說話的分貝。
微草的小魔道倒是挺乖巧的,可架不住跑來攪和的劉小彆是個七期熊孩子,也不知道是說了什麼,就跟唐昊又開始了隔著張桌子的眼神殺。
戴妍琦和鐘葉離兩個小姑娘湊在一起絮絮叨叨,這一個月來她已經完全走出了肖時欽離隊的陰影,現在像是個自信的小太陽。
至於自己喜歡的那個姑娘,左邊坐著虛空的隊長,右邊坐著虛空副隊長,還在跟斜對角的虛空小驅魔師嘮嗑著點什麼,一副要把新人拉拔成隊伍裡頂梁柱的架勢,另一個對角的邱非都想給蓋才捷掬一把傷心淚。
整個飯廳裡又熱鬨又生機勃勃的場麵,他覺得實在很難用什麼畫筆或者是相機記錄下來。
或許他所執念的並不僅僅是冠軍,也是這一群人所形成的無形羈絆。
“傻站著乾嘛?”比他還晚來一步的孫哲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妹妹那桌沒位置了……”張佳樂有點後悔自己真按照通知的時間踩點到。
“……你跟我說也沒用,我又不能動手把人扯下桌。”
孫哲平朝著那個方向看了眼,又看了眼周圍,雖然不是四人桌而是十人桌,但有心思的不可能都照顧到能落座,跟張佳樂一樣覬覦位置的不少。
尤其是隔壁桌藍雨那小子,就差把自己往那個方向歪過去了。
嘖,有賊心沒賊膽的家夥。
“隨便找個位置坐吧,待會兒找個理由敬酒不就行了。”
“問題是妹妹半杯倒。”張佳樂苦著臉回答他,“我去敬飲料好了。”
這種小學生過家家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跟樓冠寧打了個招呼入座的男人又看了眼鐘情麵前的杯子,確實倒的是果汁,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那個果汁好像是帶了點酒精的那種。
但包裝殼很快都被擠占地方為由撤了下去,隻剩下了倒著看起來像是橙汁飲料的玻璃杯擺放在她的座位前。
應該不至於吧,他想了想又打消了這個疑慮。
此時人已經基本到齊開始上菜,推杯換盞之間他也暫時沒空去深究這一點。
既然是散夥飯,馮主席就不出來發表演說了,讓這個飯局單純一點是年輕人的活動。
然而黃少天很快發現,雖然是相鄰的桌子,但他要找到跟鐘情說上兩句話的機會還是少得可憐,尤其是吳羽策簡直像是在防狼一樣提防他。
這位平時有隊長在發言就容易顯得沉默的青年,做出攔截的方式相當友好文明。
黃少天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對方的敬酒給堵了回去。
副隊長敬副隊長,從情理上也說得通。
“我怎麼覺得你在針對我?”他壓低了聲音,免得這話被相距不遠的鐘情聽到。
“說笑了黃少,我在對你上次的交流賽做個回禮。”
那個砸場子一樣的交流賽,真是讓吳羽策大開眼界。
黃少天覺得自己得出去冷靜冷靜。
免得隻能看到小盧湊到鐘情麵前,靠著自己嘴甜外加年齡小的優勢,成功在那一桌多加了個凳子。
又或者是看到掌握到場時間第一手資料的王傑希跟個bug一樣,在那邊坐得格外安穩。
不過讓他有點意外的是,他兜了一圈在飯堂後邊的花廊穿過,準備回去的時候,卻看到鐘情側坐在那裡,和平時的樣子稍微有一點兒不太一樣,顯得有點……呆?
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她慢吞吞地把臉朝著這邊轉過來,像是被穿過花架的日光把兩頰曬出了點稍重的血色。
“你怎麼沒待在裡麵?”他蹲下身湊到了她的旁邊。
確實是比平時的反應慢半拍,她眨了下眼睛,又停頓了半晌,才回答道,“裡麵有點熱。”
黃少天覺得她這會兒像是個小醉鬼,可分明呼出的氣流之中隻有點微弱的酒氣。
而且她還醉得比前一分鐘更重一點。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是要被黏上一樣,在沉下來的睡意之中睫毛上跳動著日光,把臉頰上的紅暈逐漸擴散開範圍。
“我送你回宿舍算了。”黃少天對她這個酒量哭笑不得。
喝個果酒都能喝醉也是挺本事的。
雖然他也想再看看她這個有點懵懂的樣子,不過坐在外麵到底是不太安全,也不知道吳羽策是怎麼盯著人的。
“嗯。”鐘情應了一聲。
但實際上她也沒聽清楚邊上嗡嗡的到底在說什麼。
隻是感覺眼前有一片金色的光影。
下一刻,黃少天就感覺自己的領子被這個喝醉的姑娘,用一種相當任性地方式扯了起來,而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有一下濕熱的親吻突然落在了他的側臉。
“……”
乾了壞事的那位,渾然未覺自己把身邊的青年險些點著了。
她好像突然清醒了一點又好像並沒有,在那雙依然顯得稍微有點沒焦距的眼睛裡,黃少天反正是看不出她是一個認得清人的狀態。
從她嘴裡蹦出了個詞。“獎杯。”
“什麼?”
“獎杯,金色的。”
“……”
黃少天明白了。
哪來的金色獎杯,混蛋啊那是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