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日裡環顧坐在這悶熱閣樓上的人們一周,終究還是忍不住挑起好看的眉。
“阿裡巴巴覺醒persona了?”
在瞧見有人如確認般的點頭時,他又闔上流露著不可置信之情的紫紅眼。
「這下可真是被孤立得徹底了。」
不知重複多少遍那既沒有異世界導航也沒有人格麵具之現實的少年於內心感慨。
——而事情還要從昨天說起。
本來在暑假裡除去一些必要的社交外就是專注於喜歡的人身上的日裡,晚上一般都鮮少會離開自己的房間。
於是在SNS收到雨宮發來的消息時,他的注意力正完全集中在臉前的電腦屏幕,然後一下又一下摁著鼠標左鍵。
這一動作的原因自然是簡單,即日裡又在完成著他曾經“樂此不疲”的事情——
刪除怪盜委托頻道的刷屏黑評。
本來既然認識了個名為佐倉雙葉的少女黑客,這已經重歸怪盜粉絲與世界之第一戰場的管理者,自然是打算要與對方進行一個交易、
或者說,因為日裡確實對編程的理解能力不比阿裡巴巴深入,於是對於完成那目前最急切的要求還是處於一個較為困難的境地。
即,他在弄一個幫助刪黑評的插件。
本來是已經把才搞到三分之一的玩意全部打包丟給阿裡巴巴,然後美滋滋等著得到超一流水準的工具的日裡,不知為何卻在消息發出了將近一天都沒收到對方的回信。
而當時的雨宮也是如此通知他的:
「阿裡巴巴的悔改應該是成功了。但因為內容遠比我們想象得還要複雜,必須得細致討論一番。」
一開始,日裡還以為怪盜們肯定是遇上獅身人麵像了所以才會這樣緊張。但在聽著大家一句又一句的複述後,他終於還是詫異得不能再詫異。
首先,阿裡巴巴是個身世複雜的女孩。
其次,阿裡巴巴患有嚴重的心理創傷。
最後,阿裡巴巴的秘寶其實是她自己。
大概來講,那便是佐倉雙葉這人的關係網,有著一個名為一色若葉的母親和一色葉司的舅舅,而佐倉惣治郎實際為她的養父。
上麵所提到的三位大人在她正處於十五年的人生中分量極為重要。
一是因為母親一色若葉不僅一邊研究著一種心理學科學一邊親自撫養她長大,並且還極其殘酷地在她眼前衝車自殺,導致她就此誤以為自己是一個累贅。
二是因為舅舅一色葉司雖為她在失去直係親屬後的第一撫養人,可卻做不到平等對待姐姐的孩子,將對方接過來也隻是敷衍甚至稱得上忽視般的照顧著。
三是因為養父佐倉惣治郎即使與她沒有血緣關係,卻一直儘心儘力去陪伴著嗬護著,還到了願意為其將大把的時間和金錢都交予她乃至被壞人惦念許久。
其中,這三位其實也有著相互的關係。它們甚至還是那些內容稱得上離奇之事的導火索。
比如佐倉惣治郎因為是一色若葉的追求者而收養了被一色葉司虐待的阿裡巴巴還反被這個沉迷賭博的舅舅索問錢財。
但與養父和舅舅各自麵臨的問題不一樣,佐倉雙葉的母親一色若葉所代表的,可是對於怪盜來說至關重要的事情。
同時,她還有極大的可能便是因此而喪命,並且女兒也慘被殃及,遭到所謂的精神攻擊——
「認知訶學」。
——啊,當然,其實以上都不算重點。
畢竟對於日裡來說,這些事情實際他即使不算完全不知曉,但足夠猜得個八九不離十。
再加上他本人並不是那麼感興趣於他者的秘密,因此隻要不觸及利益,倒也無所謂。
可阿裡巴巴這人重要就重要在那一件最特殊的原因上。
“她似乎是在我們竊取寶物的時候誤入了自己的殿堂,然後又受到許多的精神衝擊,最後覺醒了persona。”
作為自加入怪盜團以來一直充當戰鬥時的情況分享等各種信息處理者的Queen如是說。
“雖然她可以自己完整離開金字塔,可回到現實也累得夠嗆,還沒等到走回房間便在宅子前睡著了……”
“吾輩們當時還以為她身體抱恙了呢。” 這時候,貓咪摩爾加納從沙發蹦到擺滿攤開的薯片的桌麵一角,繼續補充著同伴未說完的話。
他回憶起那會發生的事,表情似乎心有餘悸:“在請了附近的武見醫生過來察看,然後對方說她並沒有大礙,而且老板也解釋過這是她的一種特殊情況後,大家才敢鬆一口氣……”
聽到這話,日裡配合地疑惑:“那阿裡巴巴要何時才能醒來?梅吉多的事情可還沒處理呢?”
“依老板的話來看,大、大概……吾輩也不知道。”
“欸?”
——要是她一覺睡到黑客組織約定的X日都不醒的話,那可真就有點尷尬了啊。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梅吉多遲早都是要投降的。
比起已經通過自己的方式明了這次對決之真相的日裡和雨宮,另外這些因為某些緣由還尚未知曉隱藏信息的怪盜,自然是在發覺另一充實之正向反饋無法得到後,內心有了些許的不安與懷疑。
可相比其他人所擔憂的事情,新島真似乎還有話要說。
而身為學校學生會會長的她肯定是不需要猶豫。
“梅吉多的事情我們就相信雙葉,先彆去多想了。” 第一句話便穩定現場情緒,不愧是她。
接著便是轉移注意力的第二句:“而且,比起這個我們無法插手的對決,我更關心的是她本人的情況。”
即使大家疑惑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可新島依舊是那副誠懇的模樣。
“你們也都明白雙葉在試圖走出怎樣的心理陰影,所以關於這方麵我也不多贅述。” 她繼續說著,“我隻是在想,我、或者我們會不會有一個機會,能嘗試著讓她就此擺脫掉煩惱?”
“嗯……”
話語突然停頓了一下後,曾經被看作是冷麵鐵血之少女的高三生還是麵露猶豫。
但她語氣依舊誠懇。
“大家願意成為雙葉的朋友嗎?”
在這一問題說出後的第一秒,分散坐在悶熱閣樓最顯眼大桌四周的人們臉上還是一模一樣的錯愣。
但第二秒,他們都不約而同露出微笑。
阪本叫得最響:“這不是當然的事嘛!”
而高卷歎得欣慰:“真,你好溫柔哦……”
“要成為人類的吾輩,朋友也肯定得是人類。” 貓咪搖搖尾巴。
即使雨宮依舊不說話,但那一陣又一陣地點頭也直白表達他的回答。
日裡也保持著屈膝托腮的動作,然後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人:“百分百的願意啦。”
不知為何,到喜多川說話的時候,這個熱愛藝術的少年突然抬手抹去眼角不存在的淚。
“太美了。” 他感慨道。
於是有人問:“……什麼美?”
“這種無私且包容的愛,既溫暖如春又清爽似秋。它可真是一塊閃閃發亮的寶石,令每個見到的人都要為之動容。”
“……”
“新島同學絕對能成為好母親的。”
“欸?等、等等——”
在突然發出令被提及者忍不住臉紅的評價後,除去喜多川和新島外的眾人臉上又是一模一樣的奇妙表情。
結果反倒是年輕畫者表達出詫異之情。
“你們什麼情況?” 他說,“雖然我沒媽,可這不影響我誇彆人像媽媽啊。”
“……” “……” “……”
“……” “……” “……”
等等。
喜多川說了什麼?
「雖然我沒媽,可這不影響……」
——這家夥說的胡話怎麼轉向地獄級彆的了?!
果然還是阪本率先沒繃住情緒:“又沒人說你沒媽!你乾嘛要這麼說自己啊——”
“這不對嗎?” 然而對方一臉正直,“既然我決定要跟過去訣彆,又怎會對這種事情斤斤計較?”
“……”
——好、好像也是。
因為喜多川突然一出表演,一向隻敢在內心吐槽點擦邊地獄玩笑的日裡都差點沒掛好臉上的溫和微笑。
他突然又想到了一點對自己來說有意思的東西。
結果反倒是新島跟對方心有靈犀。
“其實……” 這個剛被誇有著奇妙母愛氣質的少女緩緩道,“我也沒媽。”
“……” “……” “……”
“……” “……”
喜多川:“咦?你也……?”
“媽媽在我小時候因病逝世了。” 新島回答,“之後不久,爸爸也殉職了。”
喜多川:“沒關係。我連我爸是誰都不清楚。”
“怎麼會……” 新島驚訝。
喜多川:“往事僅是往事,已過去即過去。”
“也是呢……” 新島垂眸,“那這樣看,咱兩也算跟雙葉有話可聊了。”
看著這兩個莫名陷入疑似同病相憐卻又沒有那哀傷之情反倒一臉平靜的高中生,周圍坐著的那四人一貓原本還識趣地保持著沉默。
可在阪本一臉忍不住的好奇湊到身邊同伴麵前,然後開口就是一句:“我記得你們應該都有媽吧?”
——縱使是脾氣算好的高卷也垮下了臉。
“我媽和爸都有!” 她對染著金發的男生叉腰道,“雖然他們工作特彆忙,一年都回不了幾次家!”
“那不就跟沒有差不多了嘛——”
而即便是日常就愛癱著臉的雨宮,此時也有點莫名的無奈。
“我也是媽和爸都有。” 他平靜地說,“雖然他們不愛管我,還不支持我那件事。”
“可是從他們一口氣把你打包丟東京就很有一種嫌疑了啊——”
在從屏氣凝神聽著喜歡的人述說後還沒緩過來那副嚴肅表情的日裡,可能算得上是在場最幸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