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此,我內心對你們的愧疚更多了,畢竟我曾經無法理解你們的難處,所以嘲笑你們,輕視你們,還故意接近你們。明明我根本就沒打算當你們的朋友,你們卻能那樣寬容地對待我。”
“真的很對不起。”日裡說著再次鞠了一躬,神情顯得很悲傷。
“......”
於悔改態度誠懇真摯的目標麵前,作為親手盜走對方扭曲欲望的怪盜,這七人一貓不知為何,最先感覺到並不是所謂的感動和釋然,而是——
「他居然沒哭欸。」這是他們所有人的共識。
畢竟啊畢竟,鴨誌田和斑目在承認自己罪過的時候都哭得稀裡嘩啦,金城因為是自己投案自首所以他們並不知道細節,奧村又是被黑麵具搶先遭到廢人化所以——
“對不起,奧村。”正巧的是日裡正好叫到了父親莫名遇害的少女。
“如果不是我的計劃讓黑麵具改變主意,恐怕你還能在你父親的殿堂裡擊敗他,能好好讓他悔改著知道你的苦楚。”
一想到受到自己影響而改變的現實,日裡皺著眉,看起來更難過了:“我真的很對不起。”
“欸?”奧村春倒顯得很疑惑,甚至還有些不明覺厲。
在發覺麵前少年自責的模樣後,她隻能哈哈一笑:“沒、沒事啦日裡君,這也不能全是你的責任,還有黑麵具啊。”
......所以日裡確實犯錯了呢。
“而且不用擔心哦,雖說父親突然離世一開始讓我很恐慌,可到了現在,我在身邊所有人的幫助下也逐漸明白自己肩上的職責。”說到這,奧村又溫和地微笑,“這倒不是為難,反而讓我更堅強地麵對生活了。”
“是嗎......”
奧村的態度其實很簡單也很明顯:她沒有完全怪罪於日裡,卻也知道日裡犯的錯,在父親死亡一事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若是真要嚴格追究起來,其實不止是怪盜團,連她自己不也是推著父親死去的犯人嗎?
畢竟她可是下定決心要讓父親悔改,絲毫不管自己是否會被怪盜團欺騙。
誰都有錯,誰都要贖罪,所以誰都不能忘記這件事,一定要將其牢記於心。因此,奧村除了希望能聽到日裡的道歉外,也想要讓真正殺死自己父親的凶手悔改,畢竟這件事可還沒結束。
而怪盜團的其他人也是這樣想的。
他們當然理解日裡的所作所為,還在殿堂為對方的瘋狂感到驚訝,於是在對方誠懇的表現下,他們倒也不是不能給對方台階下,就此重新接納對方繼續做朋友。
但已經做過的事情那就是做過,它們不能也不該被遺忘。
早在決定是否要盜取這個少年扭曲欲望形成的秘寶時,他們如此下定決心,不僅借此機會認清他們前進的道路,更是由此擺正他們對道路上遇到的事物的態度。
怪盜團才不是什麼渴望殺戮的暴徒,也不是什麼優柔寡斷的傻瓜。他們至始至終創立和發展的理念一直都是那一個——彌補惡人本該受到卻沒受到的報應,為其降下真正的裁決。
也是因此,倒可以說是他們有些感謝日裡和黑麵具,畢竟若不是這兩個瘋子的攪局,他們也不能從愈來愈膨脹的滿足感之中掙脫而出,擺脫夜郎自大的結局。
“其實我也是。”
在突然開口引得在場所有人複雜目光的注視後,阪本先是歎歎氣,然後鼓起勇氣看向日裡:“我和春學姐一樣,也原諒你了。”
“雖然我們之間有發生過一些尷尬的事情,你其實也看不起我,但是吧......”
說到這裡的時候,染著金色頭發的少年突然右手摸摸後腦勺,那猶豫的眼神突然轉向身邊站著的好兄弟。
於是阪本猛地單手攬住雨宮的肩膀,立刻麵帶莫名尷尬神情,臉頰還浮現莫名紅暈:“畢竟還是要看蓮蓮的麵子啊!”
“你和他剛談上不到一個月,要是因為我討厭你導致蓮蓮和你分手,那豈不是錯全在我——我要成一個破壞兄弟感情的壞蛋了!”
“......”
麵對這人重點完全錯誤的話語,包括日裡和雨宮在內的所有人都陷入莫名沉默,看樣子是不打算給阪本任何的反應。
在對方原本興奮不已的表情逐漸變得尷尬不已時,還是經常開口表達嫌棄之情的佐倉開了口。
“說得好像你為了追日裡或是蓮然後插足他們之間的感情成了一個小三一起在黃金檔上演三流家庭倫理劇一樣。”
她語速驚人地說,結果又不是被狠狠吐槽的阪本立即反應過來。
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喜多川突然抱臂一笑:“哈哈,黃金檔(golden time),金檔,金子時間(gold time)。”
“......”
對禦狐那新奇腦回路沉默的依舊是除本人外的全部人。
但也要感謝這兩個總是對不上同伴電波的怪盜,現場原本因為日裡那番話有些嚴肅的氣氛瞬間變得輕鬆了許多,使得另一些習慣於看好空氣的人接上了話。
“我可能還得感謝你,日裡。”以這樣的話作為開場後,新島也是微微一笑,態度顯得很真誠。
“因為加哲的事,我姐姐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某天突然低落地回到家後,我嘗試著鼓起勇氣勸她多休息,結果過了一晚後她和我說了很多話。”
“雖然那些無非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可是......我真的很開心。姐姐難得向我傾訴她的煩惱,也試著不再把我看成孩子,而是真正可以互相幫助的家人。”
“我不像春她們那樣直接被你影響到,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也希望你繼續成為我們的朋友。”
在身邊人話音落下後,可以說是怪盜團裡麵和日裡關係最淡的高卷也開了口:“我也是。”
“我確實不是很了解日裡你,可是我對你的印象還算不錯,真學姐她們也原諒你了,那麼我也是。”
“欸?就這樣嗎?”阪本對初中就認識的女生這番簡單乾脆的話,反應顯得很驚訝。
“那當然啦!這也算是我的個人風格不是嗎!”淺發少女立刻答道。
這倒確實。高卷待人的態度本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的一套,從不需要什麼特彆的理由。
至於還未表態的佐倉、摩納、雨宮和喜多川,他們的反應自然也和同伴們一樣。
“畢竟我兩之前互相說了這麼多好話也算過去了,所以我需要你找個時間跟我去逛秋葉原作為補償,記住了啊日裡。”這是少女黑客的態度。
“知錯能改是好事。”這是天才畫家的態度。
而貓咪怪盜自然是最為大度:“吾輩和你肯定還算朋友啦。”
至於雨宮嘛......雨宮嘛......雨宮嘛......
“待會留下來。”他平靜道。
“......”
不知是誰偷偷說了一句“好曖昧”,反正大家還是以突然的沉默為主,就這麼麵帶微笑地瞧著那個被他們悔改的少年。
他們發覺對方的臉莫名變紅了。
甚至他突然抬手抹了抹眼角。
接著,他又吸了吸鼻子。
“謝、謝謝......我真不知道怎麼說,謝謝大家。”
在輕聲道出自己的感想後,彷佛就此獲得重生般的日裡神情堅定,然後將背著的布袋摘到了麵前。
還沒來得及思考對方所拿到底是羽毛球拍還是彆的什麼,於怪盜團麵前站著的少年光速般往自己額頭上係了個白條,接著將布袋扯開,把裡麵存在的東西拿了出來。
當瞧見日裡手中所握的物品時,這些人都驚呆了。
而對方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迅速將那把足有50厘米的日式短刀——脅差出鞘,最後握在手中,刀尖朝向自己的身體。
他甚至一邊雙膝跪地,一邊衝怪盜團大喊。
“各位,收下我的謝禮吧!”
就是這樣。
日裡這家夥真的是完完全全的瘋子,就算被悔改了也還是個瘋子,他的陰影實際上也是隨了他的本性吧。
——畢竟有誰會以切腹自儘的變態方式作為對彆人的感謝啊?!
“你乾什麼?!”
“冷靜點啊!!”
“等等,切腹不是還需要介錯人在場嗎?”
“誰還管這些啊祐介——快來幫我們一起攔住日裡!”
頓時,盧布朗的一樓亂作一團。
本來這的空間就不算大,一邊有客人坐的座位,而另一邊是櫃台和廚房,唯一的過道又窄又小。
日裡往那突然一跪,往他身邊湧過來的其他人實際也沒多大地方站著,但大家還是義無反顧向前,然後擠成一團隻為奪過對方手中那把脅差。
麵對此景,不知為何有人還因此會想起當初六月份和對方去往台場的那個夜晚,為了阻止日裡懸賞梅吉多的大膽行為,這些人也是如此匆匆忙忙行動起來,去奪過目標的手機。
當然這次於十一月三日發生的相似場景也和前者一樣,在虛驚一場之下來到了完結——雨宮不知從哪掏出一圈結實的繩子,然後在其他人的協助下把癲狂日裡牢牢綁在二樓的木椅上,就此控製住了對方。
在這之後,原本怪盜們還打算費些口舌對這個令他們頭疼無比的朋友進行言語上的教育,但畢竟在場的人之中,已經有一個人與對方的關係是比「朋友」還要珍貴和特殊的「戀人」。所以,他們福至心靈,紛紛選擇離開此地,留給那兩人一個獨處的環境。
——反正這也算是應了他們團長之前說的那句「待會留下來」嘛。
不過身為最後離去的人,佐倉是不僅帶著摩納,還以一種曖昧的壞笑衝被雙手反扣綁在木椅上,嘴巴也被毛巾堵住,宛然一副即將要遭到嚴刑拷打的囚犯模樣的日裡,以及站在他旁邊麵無表情,明顯就是來處理對方的獄警雨宮道彆。
她甚至好心留了一句提醒:“彆玩得太過哦,明天你們可還要上學呢~”
“嗚嗚嗚——!”這是還在掙紮的日裡的回應。
而雨宮隻是單手推了推眼鏡:“我自有分寸。”
在少女黑客和貓咪怪盜一同離去,最後一次關上盧布朗的門後,這個寄宿著鄉下來的少年犯的咖啡店徹底安靜了。
“嗚嗚!嗚嗚嗚!”
好吧。
被綁在閣樓的囚犯還在不死心地「求救」。
畢竟他確實擔憂自己接下來會受到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