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麵前這兩人因為把明智的目標看得太高,人設看得太單純,以至於在發現與他們所期望見到的冷血殺人狂不同,本尊實際上是個苦命的悲情派時,一個閱曆算多(還經曆了比這還要可怕的花園殿堂)一個本就瘋狂的他們腦子一頓,導致緊繃的狀態「放鬆」了一下。
簡單來說,就是雨宮和日裡把名偵探想得太正經了。
就這樣。
不過現在他們也不笑了就是了。
甚至日裡還在收起笑容後立即問明智:“你複仇是為了啥?”
“......就跟我想對怪盜團做的事一樣。”名偵探反而誠實回答,“我要讓他品嘗絕望的滋味。”
結果日裡腦子轉得確實快:“懂了。你想讓他當首相是吧。”
“......是——不是!”
聽到明智慌張的否定後,雨宮也單手抬了抬眼鏡:“看來就是了。”
不知為何,看著麵前兩人臉上重新出現的微笑,名偵探額前原本不見的冷汗突然再次冒出。
直到這一刻,他才曉得先前自己下意識的吐槽果真契合現實——
“讓我看看哇......”
隻見日裡一邊開口說著一邊又彎腰拿出一份資料,然後走到依舊坐在椅子上的雨宮身邊,開始跟對方進行一項讓明智感到格外震驚的行動。
怪盜率先將自己手機中的異世界導航啟動,接著保持語音輸入的狀態等待著身邊人的迅速配合。
“正田久雄。”日裡道。
雨宮搖頭:“沒有。”
“才川浩誌。”日裡又道。
雨宮搖頭:“沒有。”
“田居茂典。”日裡繼續道。
雨宮搖頭:“沒有。”
“尚樹剛。”
在日裡說到名單上存在的第四個名字時,躺在地上瞧著怪盜與他的互動的明智突然福至心靈,似乎明白了什麼。
也是因此,他額前的冷汗越來越大,內心也莫名變得沉重和——驚恐。
......怎麼還有這法子啊?!
明智看起來快暈過去了。畢竟他完全沒料到雨宮和日裡會通過這麼簡單的方法去探明真相:他們在讀的是今年度大選的參選議員名單。
但這又不是最初那份參選議員名單。實際上日裡是經過層層篩選和過濾才選中那麼五個人,或者說,是唯一的那一個人——
誰讓他在這段時間因為公開反對怪盜團和群盜教而顯得如此正義和凜然。
“獅童正義。”日裡最後道。
雨宮點頭:“有。”
“果然呢。”日裡倒也不驚訝,“除了他以外我也想不到誰還有這麼壓倒性的優勢當首相了。”
“這得多謝你呀,明智,畢竟是你在為他一路保駕護航,靠人格麵具鏟除這麼多的敵人,最後隻剩下這點老老實實的墊腳石。”
“......”對此,莫名奇妙就把所有秘密尤其是最核心的那個暴露出來的名偵探,隻能識相地保持沉默。
或者說,他其實已經沒什麼想說的了。
而雨宮還有想說的:“你難道是想在扶持獅童當上首相之後去自首,然後把包括異世界在內的事情都坦白給警方?”
“還不如直接殺掉獅童呢。”日裡甚至開始點評。
“畢竟你要是坦白一切確實能把獅童解決,可這樣也會拖累到怪盜團啊。”不愧是雨宮的狗,到這時候依舊很利己,“而且你都殺了這麼多人,乾嘛還要把獅童當個寶養著啊,還不如趁現在弄死他,反正大選快到了。”
“彆這樣說,金。”不愧是日裡的主人,每次寵物一發出暴言立刻製止,“我覺得我們可以先讓獅童悔改,以免他再作惡下去。”
“好的!”聽到這話,日裡立刻點點頭,“ハス所言極是!”
“......”然而明智還在保持沉默。
雨宮又有想說的了:“不過,既然獅童都靠著你一路走到現在的地位了,為什麼你不會覺得獅童會反過來消滅你呢?”
“畢竟你可是知道他所有的秘密,還擁有他所不能及的特殊力量。”怪盜分析道,“而且,奧村邦和那件事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
“確實。”聽到這話,日裡立刻點點頭,“ハス所言極是!”
“......”可是明智還在保持沉默。
但雨宮和日裡倒也不著急。
因為就像之前說的那樣,他們根本沒討論過該怎麼在得知一切真相後解決明智。
所以,在瞧見身為黑麵具的少年還倒在地上一言不發時,日裡突然湊近雨宮,然後像獻寶一樣把某物遞給對方。
——那是一個手機。
“咱們把這個和那個拿回去讓佐倉開了吧。”忠心的狗如此建議道,然後分彆指了指手裡的電子產品和角落的箱子。
“尤其是明智的手機,沒準我們能通過他和獅童的通訊記錄找到掰倒他們的證據!”
“可以。”聽到身邊人的話時,雨宮想了想還是點點頭。畢竟就算不能完全搶走,讓雙葉備份一下內容也行。
既然這樣,就還剩下最後一件事要解決了。
“明智的話......”在瞥了名偵探一眼後,日裡又表達了自己的建議。
不過這次是通過動作來傳遞信息的:他突然抬抬左手,然後把手掌橫在脖子前左右移動了幾下。
瞬間看懂了的雨宮不知為何沉默了一下。畢竟他可沒想殺人。
可如果囚禁明智的話,沒準過幾天就會暴露,因為對方可是人氣爆棚之議員的手下。
若是就此放了他的話,好想結果也不會好到哪去,誰讓對方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家夥。
......感覺不管橫豎都有點危險。
“要不把他敲失憶?”似乎曉得雨宮的猶豫,日裡問著又做了個揮棒的動作。
結果怪盜搖了搖頭,此刻他的神情看起來莫名堅定。
而日裡也瞬間看懂了對方的意思。
隻見這內藤高中生突然起身,然後抓著手機來到黑麵具的身邊。
“喂,明智。”他叫著對方。
沒有回應。
“醒一醒,明智吾郎。”他繼續開口。
沒有回應。
“你再這樣我就現在打開你的手機去看你瀏覽器記錄。”他迅速道。
明智的身子動了一下。
結果日裡更快。他突然抬起手機然後亮屏對著上麵就開始了輸入。
“123456。”
“哦?不行?那就password。”
“也不行?那就akc123——”
“我說......”
最後果然是明智打斷了日裡的行動。但此刻他看起來臉色不怎麼好,估計是被嚇得。
“你是真有病吧?”
在以這句話開口後,名偵探又轉頭道:“你也是,你也有病。”
“你們莫名奇妙就把人綁過來一頓吼,結果連怎麼結束這件事都沒討論過,真的純純神經病。”他的聲音格外平靜。
可雨宮又立刻回應:“但你也不想我們殺掉你吧?對你來說,死了可就沒法複仇了。”
“......那是肯定的。”對方承認得坦率極了,但也許隻是單純的累了,不想再理論。
“我還不想在這結束,我可是要向他發起叛逆的複仇,為了證明他的一切都是錯的。”
“所以......”
在深吸一口氣後,明智還是發泄出了自進入這個陌生小屋內體會到的所有負麵情緒:“快放我走啊你們兩個神經病!!”
“你們根本就不知道現在的局勢有多急迫還敢在這跟玩鬨一樣的捉弄彆人?!”
“明明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要成功了!按照預想把你們都乾掉,我就可以看著他登上位置,然後等他急不可耐慶祝這一切的時候,我就......”
“我就要讓他知道他過去犯下的錯!讓他明白什麼叫做罪有應得!讓他記住來自他所遺忘的親生兒子的反叛!”
“——給我洗乾淨脖子等著吧,獅童正義!!”
就是這樣。
總之,雨宮和日裡當時害怕極了。
不過他們不是害怕明智會把他們真的殺了,而是害怕明智立刻就要跑去殺了獅童。
......誰讓他那會說話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像個陷入仇恨而癲狂的瘋子啊!雖然他們也算是瘋子沒錯。
為此,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情況就是這麼奇妙的——
在雨宮和日裡一個白臉(“冷靜點現在殺了你爸可不能事半功倍”)一個紅臉(“你要真去殺我就先把你手機搶走”)的扮演下,明智這才冷靜下來,然後發現不僅他身上的束縛已經沒有了,人還坐在怪盜原來的位置上,跟個大爺似的被他們兩個人好聲勸著。
現實就是這麼神奇,想不到吧。
接著,在終於目送名偵探這尊大佛提著箱子和拿著手機離開生存遊戲專賣店,又對慷慨地為本次行動助力的店主岩井表示真誠的感謝後,雨宮和日裡也走出了小屋幾步,突然停下來的此刻還站在一開始見麵的巷子內。
不隻是感覺剛才經曆的一切太過離譜,還是因為看見外頭已經漆黑的天空而感到肚子一陣饑餓,總之是怪盜先開的口,並看向了身邊的人:“你感覺怎麼樣?”
“好累。好餓。”日裡誠實回答。
“我也是。”結果雨宮點點頭。
但他又問:“那你對明智感覺怎麼樣?”
“一般。”對方又回。
“在知道這麼多後,你同情他嗎?”雨宮還在問。
“沒有。”日裡搖頭。
“我也是。”
在這樣說出口後,黑發的怪盜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平靜:“我不怎麼同情明智,也不怎麼生氣,更不怎麼可憐他。”
“但對獅童還是會生氣?”
“但對獅童還是會生氣。”
雨宮肯定地重複了一遍日裡的疑問,然後又道:“自從來到東京,我所見的一切總是反轉個不停,讓我沒法立即下結論。”
“人心就是這樣。”他說著垂眸,濃密的睫毛扇動幾下,“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好人,也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壞人,所有人都在為了自己所追求的某物行動,甚至可以徹底扭曲初心。”
“不過,做錯了就是做錯了,若是犯下的錯也能遺忘,那才是真正的罪人。”怪盜肯定道。
“那肯定啦。”聽到這番話後,日裡點點頭,看起來很讚同。
可還沒等他開口附和幾句,雨宮那在巷子有些黯淡的光線照射之下的柔軟的唇突然動了動。
“接吻嗎?”對方突然問,表情依舊平靜。
於是雨宮的狗立即來了精神:“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