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日裡就如他對雨宮說過的那樣,想認認真真綁架明智吾郎然後嚴刑拷打對方的。
為此,他特地找了一處偏僻地方,還叫上了桐穀打算租個車載著昏迷的目標出發。
結果也就如現在所見,日裡的計劃不僅沒有實現,反而朝著另一個相似卻不相同的方向延伸,變成此刻有些奇特的情況:
於小小的生存遊戲專賣店那儲藏室內,雨宮平靜地坐在椅子上,日裡則站在他的身後,至於明智就是五花大綁地躺在地上——這真的是「五花大綁」,畢竟他整個人都被繩子捆得跟個木乃伊一樣,比之前被綁在盧布朗閣樓的大惡人還慘。
當然,明智隨身攜帶的箱子也沒被放過,早就在主人遇險的時候掉在地上然後被彆人撿了去,此刻正孤零零地立在三人存在那空間的角落,等待屬於自己審判時刻的到來。
好吧主要是它設有密碼,而且雨宮也不準日裡做破壞箱子的野蠻行為,所以現在沒人才沒人管它。
總之,現在主要是明智本人的問題。
即使他的後腦勺剛挨了日裡輕輕(被雨宮強調)一悶棍,意識還有些模糊,可一想到他跟犯罪者的關係,也很快理解了現狀:他被這兩個神經病欺騙並綁架了。他們的目的是審問自己。
“你是人格麵具操縱者吧?”
在雨宮那句疑問說出口時,瞬間了然的明智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笑。
“人格麵具是什麼?”他反問對方。
結果怪盜回得也很快:“是你所擁有的可以在異世界釋放的特殊力量,就像我那樣。”
並且就在這時,站在他身後的忠犬突然動了動,背著手大步走到側身倒在地上的名偵探臉邊。伴隨一股莫名的冷風撲在麵前,一把纖細的小刀立於明智的眼前,而在它尖銳的前端之周圍,正以圓形的模樣躺著幾張打印清晰的照片。
“我說了不要撒謊。”等到日裡返回到自己的身後,雨宮再開口。
“......”
通過餘光,明智在認出照片上所顯現的內容後,額前還是下意識出現莫名的冷汗。即使場景略有不同,可它們裡麵都出現同一個人和同一種情況:他拿著手機站在原地,然後下半身突然消失於空氣,甚至是不見上半身,顯然是返回現實的模樣。
真可不思議。
明明自己在行動之前萬般小心,決心不會乾出像怪盜團那樣不管進入還是離開都大大咧咧離人群極儘的粗心做法,卻也還是能被抓到證據,那所謂的偷拍照片。
算了。無所謂。
就算知道他擁有異世界導航,也是人格麵具操縱者又能怎樣。
“對,我確實擁有persona。”在迅速的思考下,明智也開口,“不過這對你們來說怎麼了嗎?”
“你們把我綁到這,總不能是想武力說服我加入怪盜團吧?”他平靜道,“根本不可能呢,我畢竟是反對你們的人。”
聽到這話,還沒等日裡反駁一句“我沒異世界導航”,雨宮反倒是無奈地閉上眼:“既然你知道我們是怪盜團的了,那為何不坦誠相待一些呢?”
“——尤其是在我們已經知曉你所有的秘密這一足夠將死的情況下。”
“......”
所有的秘密......?
開什麼玩笑......?
以明智的認知來看,不管是一開始還是現在,怪盜團都不會是自己的對手,畢竟他們之間的實力本就懸殊。
這不是指人格麵具persona的能力,而是指現實所擁有的力量:不管是身份、地位、人脈甚至是眼界,他都比那些因為某事遭到社會排擠的蟲子強太多了。
他們受到的苦不僅隻是最簡單的那種,連所懷有的目標都是那麼天真和無趣,以至於差點就要上了自己的當的同時,反而還能上所謂同伴的當,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左右忙活到現在,還真就以為問題都能迎刃解決。
若沒有現在這突然被綁住的事件,按照明智預想,怪盜團將會迎來一個比奧村邦和還要強大的目標。他不僅擁有極高的社會地位、影響力和權力,也是一個完美的無惡不作之大惡人——本該是他們繼奧村邦和之後的悔改人物新島冴的上司,所謂東京地檢特搜部的部長。
因為某些緣由,此人擁有自己獨立的殿堂,所以可以在被拋棄之前成為絕佳的誘餌,讓那些自以為代表正義的愚蠢家夥就此犯下真正的大罪:以悔改之名義殺害司法機關的大人物,以此達到報複社會的目的,並撕破先前一直偽裝的純良模樣,在大眾眼前露出暴力組織的麵孔,然後淪為被國家乃至全世界追捕的犯罪分子,就此再無翻身的餘地。
明智這計劃可以稱之為對怪盜團的「一擊必殺」。
它能如此狠毒,險惡和絕對,倒也還得感謝群盜教那一件事。
是啊。感謝日裡金。
要不是他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帶著兩個自以為是的小大人一頓忙活,然後對明智跳臉輸出,惹得名偵探的確為此煩惱過一段時間,那麼也許不僅加哲和岩田會落得可悲的下場,他一心維護的怪盜團也不用死得那麼慘。
到了這,名偵探也得感慨一句:「你真是命好得不得了呀,日裡金。」
是啊。日裡金命真好。
雖然不停犯錯,可都有人給他擦屁股。加哲是這樣,怪盜團也是這樣。如果沒有前者宛如得到預兆般銷毀了一切與他有關的信息,將所有的嫌疑都指向自己身上為其背鍋,也沒有後者立即出動前往他的異世界殿堂,將扭曲的欲望徹底盜走讓他悔改,那日裡早就在和明智的對決中輸得一塌糊塗了。
到了這,名偵探也忍不住好奇:「你身上究竟有什麼好的,日裡金?」
究竟是你利用了那些人的善意,還是他們甘願為你冒險?
可不管怎樣,明智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小瞧了對方那搜集情報的能力和狂妄肆意的本性。
所以他才會被五花大綁在日裡和雨宮的麵前,還堅決不相信自己的過去和秘密早就被人看得一乾二淨。
“你來自一個單親家庭,由母親撫養。但在你小時候,母親又因病逝去,使得你被親戚收養。”
在雨宮道出手中紙張上記錄的內容時,明智額上的冷汗越來越明顯了:“不過,早在兩年前,也就是你上開始讀高中的時候,你就獨自一人居住到了現在。”
“按照你親戚的收入和家庭情況來看,他們應該是沒可能會給你租房生活的足夠費用,所以你是通過打工、為他人解決委托、受訪參與節目錄製等方式維持著未成年學生獨居的生活。”
“......從表麵上看是這樣的。”
說到這,雨宮暫時閉上嘴,然後接過另一份資料又啟唇:“在兩年半前,你就開始聲張正義,解決著各種各樣的案件,並逐漸以乾脆利落的破案風格得到大眾的賞識。”
“並且,被你打敗的絕大多數都是在社會上有權有勢的大人物,因為你總能在所有人都發現不了的地方找尋到他們犯罪的證據,然後用法律將他們送進監獄,維護社會上的正義,才被稱為第二代「偵探王子」。”
“......但問題便接踵而來了。”
“廢人化和精神失控的案子其實並非今年才有,實際上,它們早在幾年,至少兩年之前就蹤跡可尋,隻是那時出現的次數和程度不及現在,所以大眾沒有對其下所謂的定義,僅僅以為是意外事故便無下文。”
“就比如你曾經對上的大人物們之中有人突然精神恍惚,然後一時失誤以便你更好的出場。也比如你曾經麵對的反對者們之中有人突然病故或是意外死亡,然後逐漸消失以便你更好的未來。”
“甚至是......”說到這,倒也不需要資料的配合,使得雨宮可以俯視著名偵探。
“在怪盜團出現之後,這種情況愈演愈烈,可與先前毫無預兆的情況不同,反而它們身邊總有預告信的蹤影。”
“若不是群盜教突然出現吸引了注意力,恐怕我們很快就要為你持續兩年多的行為背黑鍋了,明智。”
“......”
在莫名的沉默之下,被五花大綁的高中生隻是嗬嗬一笑:“所以你們也調查到被你們悔改的那些人背後的秘密了?”
“當然。”怪盜點點頭,“他們無非也是廢人化和精神失控案件的受益人,而且還被你操縱著,對吧?”
“......哼。”
不知為何發出一聲氣音後,於麵前兩人一個平靜一個敵意的注視下,明智突然勾起嘴角,然後大笑了起來。
“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很尖銳也很放肆,完全不符合平時那副文質彬彬的模樣,更像是一個窮途末路卻自傲得意的狂徒。
“果然啊,果然。”名偵探迅速收起笑意,然後狠狠瞪向曾經輸給他的少年。
“我早該找個車撞死你,日裡金。”他迅速道,“這個世界不需要命太好的幸運兒,你的存在實在太礙眼了。”
對於,莫名奇妙被指名道姓罵著的幸運兒也立即回嘴:“你的存在不也實在礙眼?”
“就你這樣目的性這麼強的篩選上層統治者,能有好事才怪啊!”
“誰讓他們非要坐到這位置上?!”結果明智不甘示弱,“既然前方有危險那麼回頭就好了,誰讓他們聞著味就湊過來了?”
“噢,那他們還真是活該。”日裡說著單手叉腰,“明明看到前方站著個儈子手還不跑,反而要樂嗬嗬一起上斷頭台是吧?”
“不然呢?”
“不然個頭啊!難道不是你先厚顏無恥地亂殺人嗎?!”
“我怎麼厚顏無恥了?!他們難道不該死嗎坐著彆人的位還一事無成浪費糧食!”
“那你勇敢承認這一點啊!非要拉上怪盜團給你背黑鍋才高興?!”
“我就高興怎麼了?!怪盜團也是活該誰讓他們搞什麼正義執法卻畏畏縮縮!”
“你——”
“我——”
......
有那麼一瞬,雨宮隻覺得周圍實在是太吵,想要離開儲藏室去跟生存遊戲專賣店的店主一起坐著發呆。
畢竟他真不明白,怎麼開頭這麼嚴肅的審問到了中途竟然內容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變成現在屬於明智和日裡之間的互噴。
甚至要不是有他在這坐著,明智也被捆住了手腳,那麼以吵架的陣勢來看,他們肯定還得打一場才過癮。
但也好在有件事是他們都不知道的,所以沒法又從打架升級到又一場決鬥之上,隻能讓唯一知情的怪盜坐在椅子上聽著兩人越來越厲害的相互指責莫名感到糾結——
某個世界的日裡不是在四月份因為電車脫軌死掉了嗎?
當然這個世界的四月份也發生了這件事,不過它的誕生看來就是明智促使的,應該是他讓列車員精神失控導致的脫軌,然後造成八十人以上的傷亡。
因此......這正在開始互飆粗話的兩個人某種程度來說,確實是仇人的關係呢。
雖然他們肯定都不知道就對了。
所以......
“你這個殺人狂!愉悅犯!隻顧頭不顧腚的蠢貨!”
“我怎麼就是殺人狂愉悅犯隻顧頭不顧腚的蠢貨了?!明明最後一個形容該送給怪盜團才對!”
“你竟然還敢說怪盜團?!怪盜團可比你......”
「好吵啊。」
在耳邊還在響起的兩道聲音刺激下,雨宮隻能在內心歎氣。
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畢竟他和日裡是為了審問明智才行動的,讓他兩莫名奇妙吵下去隻會浪費時間。
所以,在聽到內藤高中生又一聲“都輸給我了你還好意思跳臉”的話語後,雨宮張張嘴,剛想開口:“可以了你——”
然而他的「們」都還沒說出來,反倒是明智迅速的反擊使得現場莫名陷入了奇怪的氣氛。
“我輸給了你?彆開玩笑了你這個自大狂!”倒在地上的名偵探跟個加特林一樣回擊,“我持續了將近三年的行動隻是為了我自己!我要複仇啊!”
......欸?
複仇?
......好吧。
這是雨宮和日裡都完全沒預料到的情況,真的。
畢竟他們一直以為明智是個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冷血殺人狂。
但問題就又來了——若是他們一直認為明智是個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冷血殺人狂,那他們有沒有想過在得知對方所有的秘密後,該怎麼處理對方才不會讓他們以及身邊人被報複呢?
回答當然是——
他們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這兩人還真是互搭的瘋子,根本沒考慮後果就開始默契行動了。
也是因此,可以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日裡,在聽到明智說他要複仇的時候,那臉上原本伴隨話語而出現的憤怒表情立即凝固,最後在莫名的頭腦風暴下變成了所謂的......
“噗。”
“你笑什麼笑?!”
內藤高中生忍不住笑場的同時,名偵探又在迅速的回擊。
但他沒想到,另一個高中生跟上麵的家夥一模一樣的先是眨眨眼,然後:“噗。”
“你又笑什麼笑?!”
雖然明智看起來氣得快要炸了,可雨宮和日裡卻絲毫不顧忌他的想法,彷佛心有靈犀般對視一眼,然後又扭頭吃吃偷笑著。
......這太怪了。至少對名偵探來說,這太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