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耳朵狐狸警惕地僵直了尾巴,
“欣賞海景和買衣服又不是死亡二選一,當然是都要咯。”
提納裡敷衍道,
“是嗎,原來是這樣的。”
“再說了,奧摩斯港的布料不管是花樣還是質地可供選擇的範圍都比平日裡路過道成林的商隊要多得多,多定製幾套,我還打算挑一些合適布料的送給柯萊還有娜絲琳…嗯烏姆婆婆也要添上。”
我沉迷在艾拉姆小姐布料成衣琳琅滿目的店鋪裡,偏頭看見提納裡正在旁仔細打量一塊璃月進口的綢緞。
墨綠色,緞麵折射溫潤的光澤,如果忽視繡著的祥雲仙鶴紋樣,
和提納裡的尾巴很相似。
我回頭忽視心底那股癢癢的購買欲,繼續挑揀布料。柯萊、房東烏姆婆婆還有娜絲琳小姐的禮物都已經挑好了,剩下的資金給自己做身新裙子綽綽有餘了。
我手頭這塊象牙白做底朱砂紅為樣的料子就很合適。
“佐伊,我出去買點東西,晚點來這找你。”
“嗯,你慢慢挑,我這邊還得花一段時間。”
提納裡跑開了,他原先麵著的那匹綢緞前也就空出來了。墨綠的,在港口生機勃勃的日光下美得有些打眼。
就看看,看一眼,逛街當然是要多看看了。
我在心底說服自己,走到那匹綢緞前,伸手撫上緞麵,
入手親昵如水,順滑且柔軟,做工考究細膩,是塊上乘的料子。
我不受控製地思索這匹綢緞若是做成楓丹地區流行的馬甲,再搭上簡單的內襯,正好和他的毛色相近,一定很合適。
可是這個價格實在是讓人心生退意——每一尺五千摩拉。
乖乖,做件馬甲兩萬摩拉起步了。
念念不舍地放下料子,抱著其餘挑好的布料找店主艾拉姆小姐結賬。
唉。
結果走出裁縫店的時候,背包並沒有剛剛店主小姐熱情推薦的象牙白嵌朱砂紅的長裙,明明都量好尺碼三圍了。結果最後還是買了那塊墨綠的綢緞。
真是要命。
回頭還要想辦法搞到大巡林官的尺碼。
“自討苦吃啊。”
奧摩斯港離道成林太遠,目前這家裁縫店不接受送貨上門,所以不論是送給柯萊的發帶,還是送給娜絲琳的手套,還是送給烏姆婆婆的護膝,都隻能在店內買成品。
而這塊昂貴的綢緞由於身價遠高於尋常布料,店內甚至沒有成品。
希望到時候烏姆婆婆能看在我的禮物份的份上,容忍我稀爛的裁縫手藝,教我做一件完美的小馬甲。
我站在裁縫店門口,一副靈魂被掏空的模樣,眼神無法聚焦,太落魄了,兜裡的摩拉隻夠應付未來三天的生活了。快樂的道成林摸魚生活就此結束,我又要繼續抓耳撓腮寫爛俗小說話本騙璃月人和稻妻人的摩拉了。
蛤蛤,沒逝。
“你…眼神都死掉了啊!”
提納裡滿臉震驚,他不過是去買個東西的功夫,這人怎麼就一副快升天的樣子了。
“沒事,隻不過是摩拉沒有了,很正常。摩拉這種東西哪有黏人的,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很正常。”
提納裡聞言一臉了然,
“隻要每一摩拉花出去都物有所值就不算損失。”
“那是自然。走吧去海邊。”
路上經過迪亞法飯店時被招牌奶醬鮮魚的香味勾得靈魂出竅,提納裡看不得我那副戚戚然心動又苦於囊中羞澀的模樣,憐憫的出手買下一份。
“提納裡,你的靈魂在閃閃發光欸!”
他搖搖尾巴,
“太誇張了,那你可要好好感謝靈魂發光的我。”
到了人來人往的海邊提納裡卻沒有停下步伐,他熟練地繞開人群,我懷裡抱著打好包的奶醬鮮魚,茫然地跟在他身後。港口人來人往,買賣吆喝聲,貨物卸載聲,舞女身上的金飾相擊聲慢慢的,都遠去了,消弭了。
我的耳邊隻剩下平靜的海浪一陣又一陣,海鷗也喚不醒人,他耳朵上的墜子細碎地響著。
提納裡神情自然的和守塔人阿拉比攀談一番,這位同屬教令院生論派的海洋觀察學者,在得知眼前的正是那位主動請辭的生論派天才提納裡後,愉快地把燈塔的鑰匙遞給了他。
我不明所以,隻是朝阿拉比感激地笑笑。
“來,這下我們能登上法羅斯燈塔看海了。”
燈塔的頂端是一個小小的隔間,雖然連把椅子都沒有,但勝在整潔乾淨。
提納裡打開窗戶,下一秒海風撲了個滿麵。
夏季的海邊,風很大,海水湛藍,水天相接在遙遠的地方。
提納裡仗著自己身手了得,跨出窗沿,坐在塔上的屋簷邊,他從窗外朝我伸出手,
“這樣子視野會更好哦。”
握著少年溫暖乾燥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坐在窗沿,
真是奇怪,明明我向來不喜歡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把打包的奶醬鮮魚拆開包裝,遞給他一把木叉,我和提納裡分食這道極具港口風味的菜品。
“真好。”
他突然開口,
“嗯?”
“天氣也很好,路上吃的樹莓酸酸甜甜的,買的菜品也很鮮美,還成功說服守塔人登上燈塔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啊,今天可以說是幸運日了。”
“其實…我路過珠寶店的時候覺得這個很適合你,所以就買下來了。”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
我接過來,打開一看,出人意料的是一條紅瑪瑙項鏈。
石榴花一樣,灼灼如焰,光是看著就覺得溫暖。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
當然適合了,尤其是配上那條被我放棄的象牙白紅紋長裙,再合適不過了。
原來他那個時候離開是去給某個蠢貨買首飾。
他有些揣揣不安地望著我,翠色的瞳膜,棕色的瞳暈,正如雨林中破土的嫩芽。
“其實,我沒有買那條裙子,”如願看到小狐狸僵住的大耳朵和長尾巴,心中暗笑,
“但我買了這個,我想很適合你,而且你看起來也挺喜歡的。”
我從背包裡抱出被層層包裝保護好的墨綠綢緞,
狐狸少年愣住了,可是他身後毛茸茸又油光發亮的大尾巴卻開始止不住的左右甩動。
實在是憋不住笑意,天哪這是什麼可愛的反應。
大海包容一切,潮漲潮退,日複一日,也許海邊的須彌人早就看慣了這單調的景色,可是我想,隻要能站在他的身邊,這樣往後的每一個日出日落一定都會像今天第一次看海一樣怦然心動。
“都到這個份上了,你不打算再說些什麼嗎?大巡林官?”
少女笑眯眯地望著他,他的嘴角完全壓不下去,
“…佐伊小姐,你願意以後在我的每篇論文致謝裡,都作為家屬出現嗎?”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