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沒什麼大礙了，隻用配好義肢後再去康複中心做一段時間的康複鍛煉就行。”

時羨發自內心地笑起來，好看的眼睛眯成月牙形，兩個很小很淺的梨渦在頰畔顯現，將她身上的清冷氣質淡化了幾分。

“到時候我們一起跳舞，跳那隻你早就編好了的雙人舞。”

想了想，她還是沒有把今天來的目的說出來，怕最終投資人不看好開設殘疾人文娛展能機構這個項目。

怕讓許思言空歡喜一場。

—

九月底，時羨回了一趟縣城老家。

這天，太陽明晃晃地盤踞在高空中，晴空瓦藍，浮雲懸掛，氣溫卻是不冷不熱。

時羨走完一條很長的小路，十幾棟自建房出現在眼前，每棟樓前的空地寬敞至極，鋪了一層平坦的水泥。

空地中間有個人為建造的小池塘，此時臨近正午，三三兩兩的中年女人蹲在四四方方的池塘旁擇菜。

有眼尖的一看到時羨，就朝身後那排排樓房喊道：“愛蓮姨，你孫女又來看你來了。”

沒一會兒，薑愛蓮微微佝僂脊背，腿腳慢吞地從某棟樓內走出來，似是剛在吃飯，手中還捏著雙木筷子。

“小羨回來了，吃午飯沒？快快快，進來吃飯。”

她站在門前空地上，仰著布滿鬆弛皺紋的臉，雙眼微微眯合，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對時羨招手笑道。

“奶奶。”時羨喚了一聲，過去牽住她長滿粗繭的手，將她扶進門。

直到兩人的背影完全從視線裡消失，蹲在池塘邊的幾個女人才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老時家這孩子確實孝順，隔三岔五就從市裡跑來看她奶奶。”

“不然還能怎麼辦，總不能把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家放在家裡不聞不問吧，到時候出了點什麼事都沒人知道。”

“不過這老人家也是個犟脾氣，當初小羨要接她一起去市裡住，她非不走，就一個人守著這房子。”

“她肯定要守著這房子等老時回來啊，不然到時候老時去哪找她們？哎——就是折騰了小羨，你說時不時地來回跑多耗勁啊。”

“她快三十了吧，還一直單著呢，也不知道是眼光高還是沒這心思。”

“我說實話，攤上個這樣的家庭，也很難找到條件好的男人吧……”

……

時羨這一上午都沒吃什麼東西，空腹坐了幾個小時的大巴，胃裡難受得好似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她指尖緊掐手心，麵容蒼白地坐在薑愛蓮對麵，也不動碗吃飯，隻是安靜地看著那桌不知道已經吃了幾天的殘羹剩飯。

“奶奶，國慶我就不回來了，這段時間工作很忙。”安靜了不知道多久，時羨輕聲這樣說道。

薑愛蓮放下碗筷，不讚同道：“工作再忙也要回來啊。”

“忙完了再回來陪陪您。”

時羨從包裡掏出用牛皮紙包好的一疊現金放在桌上：“這是十月份的生活費，您用完了就跟我說，不用替我省錢。”

“哪能那麼快就用完，我都攢著呢。”

時羨沒問她攢著乾嘛，因為她心底十分清楚，這攢著的錢最終會被薑愛蓮留給誰。

剛開始她還會震驚委屈並且憤怒，但經過八年歲月的流淌，內心早就平靜得激不起半片水花。

時羨瞥了幾眼餐桌上的飯菜，最後還是擰眉說道：“剩飯剩菜對身體有危害，您以後就不要再吃了。我在監控裡還看到您總是搬一些重物，萬一傷到腰累到了怎麼辦，何況幾年前您還做過心臟手術。”

“這些事拜托隔壁王叔來做就行。”

她每個月也有給他一些錢的，托他們一家平日裡多關照留意一下薑愛蓮。

“我知道的，小羨，你不用擔心我，專心忙你的工作就行。”薑愛蓮點頭應道，她把那錢拿回房間放好。

時羨起身收拾碗筷。

洗完碗從廚房出來，正準備進房休息一會，薑愛蓮坐在客廳向她招手：“小羨，陪奶奶說會兒話。”

“好啊，奶奶。”於是時羨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溫順依戀地抱著老人家一隻胳膊。

“小羨啊，你跟奶奶說說，談朋友了沒？”

薑愛蓮笑眯眯地望著她，直接點名正題。

“沒有。”時羨知道她要跟自己聊什麼了，她說，“奶奶我們聊些彆的吧，不聊彆的那我就去睡覺。”

“奶奶就想跟你聊這個，你也彆想去睡覺。”

似是想到什麼，薑愛蓮語氣一頓，而後表情複雜，躊躇開口：“小羨，你如實告訴奶奶，你一直不談男朋友，是不是因為喜歡女孩子？”